不得不说，这女人的耐心，真不是一般的好。

这么多次下来，她每次来几乎可以说，都是做冷板凳，遭冷待。

可她硬是一点都没被冷落的尴尬，那脸上的笑，就跟不用钱似的，一直往外撒。

钟巧儿想，要不是明天就是交标的日子，这方氏估计还会跟她虚以委蛇下去。

而见她终于说出，她这段时间以来，这么多举动的原因时，钟巧儿也算松了口气。虽然明知道，这人就是奔着这件事来的，但没听她亲口说出来，她总担心这人所谋更大。

当然，她谋了酒肆的事，不代表没再谋其他的事。不过，当一个人有所谋的时候，想要攻克她就不算难事。

心里松口气的同时，钟巧儿脸上挂起难色，“我不知道，原来你这段时间频繁来找我，为的是这事。要知道我一定早跟你说，具体要用哪家的酒肆，是在城外庄子里的杨伯决定的，我完全没那个权力，也没那个话语权，帮不上你的忙。”

“没话语权，总能帮着引荐一下，让三婶见见那杨伯吧？”

“你要见他的事，我能帮你转达，至于他见不见你，我没办法左右。”

一直当背景的云君墨，这时候开口了，“不行的。”

好不容易听钟巧儿松口，方氏正想再接再厉，云君墨偏在这时候打断她，方氏恼了，“闭嘴，主人在说话，你一个下人开什么口。”

“我就是下人，也不是你的下人，轮不到你对我吆来喝去的。”

“巧儿是我侄女儿，她眼下还小，不懂怎么约束下人，我这个当长辈的，替她教训教训不懂事的下人，于情于理都没人会说什么。”

“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巧儿的三婶。”云君墨无限讥讽，“你真当她是你侄女，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一家子，每天只能以野菜充饥，不肯接济他们一星半点东西。更不会放任他们一家子，每个冬天都担心会不会被冻死，从来没想过给他们一件遮风的衣衫。”

“在他们卑微到尘埃里的时候，不见你自称是她的三婶，如今时来运转，他们的生活总算有起色，身上有利可图了，就各种献殷勤，世界上最恶心的人，就是你这种富时亲戚穷时邻居都不如的人。”

对待女人这种生物，云君墨素来懒得搭理他们作妖。可他却不喜欢，那些女人要么以长辈的身份，要么以亲戚的身份，要求钟巧儿做这个做那个。

虽然知道，钟巧儿一定不会按照他们说的做，他却还是觉得碍眼，忍不住为钟巧儿开腔。

方氏第一次上门开始，就刻意去忽略钟巧儿他们一家，过去八年猪狗不如的日子。钟巧儿不是喜欢拿过去说事的人，自然也不会提这些事，方氏就以为过去的事，不会被拿来说。

如今这一层被云君墨捅破，她的脸有些挂不住，好在她是个很能兜得住的人，“我不在后溪村生活，已经六七年，而当年他们被赶出家门的时候，我正在坐月子，身子虚着呢，压根做不了什么。”

“之后我倒是有心对他们好，可每次回后溪村，时间都非常赶，还要帮着做这做那的，又有孩子缠着，压根就抽不出那个时间和精力。”

“你这话说出来，估计三岁小孩都不信。”

“别人信不信，与我何干。”方氏恶狠狠地瞪了云君墨一眼，转而看向钟巧儿，“巧儿一定能理解三婶的苦楚，对吧？”

“可前次我明明听大伯母说，在莲儿姐姐出嫁前，你仗着有儿子傍身，什么事都不做，每次都使唤丫鬟似的使唤她？”钟巧儿一脸纠结，“我不知道该相信你的话，还是该听信大伯母的话了？”

“要不这样，等下次咱们一道回后溪村了，咱们一道去大伯母面前，把这事情掰扯清楚，怎么样？”钟钱氏自然不可能跟她抱怨这些，却跟村里其他人抱怨过，这些人都这么喜欢占他们家便宜，就别怪她暗地里给他们使绊子。

钟巧儿的话，让方氏的脸彻底僵硬，深吸了一口气，才接着道，“行，你说要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过，眼下酒的事，咱们是不是可以先定下来？”

“刚不是说了，这个不是我能定的，要杨伯？”

“那你能不能给引荐杨伯？”

“我不也说了，会帮着转达，见不见你，不是我能决定的？”

“可明天就是最后的日子了。”

“那你要是着急，这会儿可以亲自去城外找他，行不行不是一下就有结果了？”

这么多次下来，方氏是真的有，好好跟钟巧儿把关系修复好的想法，可钟巧儿完全不配合，一直她一个唱独角戏，这会儿她实在有些唱不下去，“我直接去见要有用，还要来你一个黄毛丫头面子，当龟孙子一样吗？”

早在拿到招标书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走那杨伯的路子。

可惜对方一听说，他们的名字，连农庄的门都不让见，他们压根见不到人。

最后只能想着，来钟巧儿这边托托关系，没想到结果是这样的。

钟巧儿恍然大悟，“原来杨伯已经拒绝过你了，还好，还好我有自知之明，没善做主张，答应你。要不然，我可能就被你害死了。”

事情不顺利，方氏也没再客气，“我都打听了，那杨伯已经把食天地让你经营，采买东西都是你能做主的，你是不是不愿意帮忙，才推脱自己做不了主？”

“没有，绝对没有。”她绝对没想过帮忙。

“那你说，你要怎么才肯帮忙？”

“我是真的没那个权力，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她又不傻，这会儿承认，岂不是自打脸？！

想到那陈氏酒肆给的条件，方氏无论如何都要拿下这食天地的这宗买卖，又见钟巧儿油盐不进的样子，她只能豁出去，“如果，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一个为什么，你爷和你奶会放任你们几兄妹在外面，自生自灭，丝毫不管你们生死的秘密，你帮不帮忙？”

方氏的话，让钟巧儿不由想起，那次在族长那里闹事，钟老太差点吐出的那句话。袖子里的手，不由握紧拳头，脸上却我早就知道的样子，“你不会想跟我说，我爹不是奶的儿子这件事吧？”

方氏完全没想到，她自以为的筹码，竟然就这样被捅出来，下意识反问，“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