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晚膳时间,杜仲遥带着一个白须白发的人过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回春堂的掌柜,也即杜仲遥的叔父。上次李秋瑶出事,钟巧儿跟这人打过交道,印象里这是个非常符合医者身份的人,严肃认真不失慈爱。
今天请人过来,是要叫人帮忙的,钟巧儿很是客气地跟人问好。
杜仲遥的叔父却是一双眼睛,在她身上看个不停,衣着并不华贵,相貌虽不错却也没到让人惊艳的程度,要说身上最能引人注意的地方,绝对是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另外便是那沉稳不失灵动的气质了,“果然是个妙人儿。”
难怪他那个就算他这个叔父开口,都不愿意帮忙的大侄子,会为了请他帮忙解决问题,答应他那么多不平等的条件。
虽然他的视线带着探究,但并没有恶意,所以哪怕被他这样盯着看,钟巧儿也没觉得不舒服,“先生谬赞了。”
“没谬赞,是实话。”他也算是这食天地的常客,对这食天地的事多少了解一些,“小小年岁,能在几个来月时间,让这食天地的生意超过那品香阁,不是妙人儿可做不到这些。”
见钟巧儿一副不知道怎么应对他的模样,杜仲遥不爽地说道,“臭老头,我不是叫你来抬杠的,给我正经点。”
斜睨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侄子,杜家叔父赏了他一副我偏要抬杠的表情,“我就是想知道,能入你这个人嫌狗憎的人眼里的人,她有没有三头六臂。”
“又不是妖怪,哪来三头六臂。”
“妖怪能变身,就算有三头六臂,它也不会让你见着。”
“看来你的时间都拿来研究妖怪了,莫怪年纪一大把,医术还那么烂。”
“求我帮忙还嫌弃我,你就不怕我反悔?”
“不想知道前些天,那妇人的孩子为什么我只扎了几针,就顺利生产的秘诀了?”
“想,当然想。”
“想知道,就好好先把事情给办妥了。”
杜家叔父好想胖揍眼前要挟他的侄子,但想到那让他挠心挠肺的针灸术,顿时就蔫了,“真不可爱。”
见老家伙终于老实,杜仲遥这才让钟巧儿跟杜家叔父,把需要找什么样的人做试验,效果才能最明显,跟杜家叔父说清楚。钟巧儿刚想叫人摆膳用饭,就听到杜仲遥开腔,“都记清楚了吧?”
“记清楚了。”
“那你可以麻溜去办事了。”
“连饭都不让人吃一顿,果然是人嫌狗憎的性子。”嘴上虽这样说,杜家叔父还是起身了,离开前还跟钟巧儿说了一句,“小丫头,这臭小子不是个好的,不用对他太好。”
钟巧儿还没搞清楚,这是个什么节奏,就见有什么东西朝那杜家叔父东西飞去,然后就看到杜家叔父轻巧地躲开那东西,还转身朝那扔东西的人,丢了一个挑衅的眼神,“没砸到,没砸到……”扔了这么一句话,就跟兔子一样跑开了。
待那身影不见后,钟巧儿才看向对面的男人,“呵呵,你们的相处方氏,嗯,很有意思。”然后默默改了自己刚刚对那杜家叔父的印象,莫名觉得分明就是个逗比,哪里严肃认真了?!
“我嫌他医术不好,他嫌我人嫌狗憎,相互看不顺眼,就这样咯。”
“他的医术,青石镇的人还是很推崇的。”至少在这之前,她听说过杜家叔父的名头,却没听说过杜仲遥的事。
“比起那些个愚蠢的人,他的医术的确可圈可点,可比起我那就差远咯。”
“……”钟巧儿汗颜,有种无语凝的抓狂感,兄弟你这样自夸自擂,真的好吗?
不过,今天这两叔侄闹的这一出,倒是让她对杜仲遥多了一层了解,“看得出来你们感情不错。”
“我是他养大的。”
难怪这两人虽然吵吵闹闹的,但看着一点不违和,想来这就是他们平日里相处的样子,“这会儿是晚膳时间,就这样叫他走了,一会儿他哪里吃饭?”
“你就是留他,他也不愿意留下。”今天难得有光明正大的借口,叫上一帮老伙计一起喝酒,那老家伙哪里愿意跟他们一起吃。
既然人家当侄子都这样说了,钟巧儿也不好再说什么,叫人把饭菜摆上来,就开始用起了晚膳。用完晚膳,杜仲遥没着急走,而是留下来跟钟巧儿一起,把明天要做的事,再梳理了一遍,确定无疑后才起身离开。
她河边紧锣密鼓地忙碌着,无量酒肆那边也同样不得闲。
那掌柜的一回无量酒肆,就让几个店小二,把所有酒都换了。
大概知道自己做的事情迟早有一天会暴露,所以他们的酒窖里,一直贮藏着一批没问题的酒,以备出问题的时候,能把加了料的酒换掉。
掌柜的原先还以为,这酒不会有见天日的时候,没想到如今竟然派上用场,不由再次对自己那个神秘的东家,感到佩服。
短暂的感慨,掌柜的就开始想着酒的问题解决了,食天地拿什么当证据。
想到那杜仲遥说的,经常喝他们酒的人,怕是已经有瘾,掌柜的觉得有必要,把那些最经常喝他们酒的人找出来,然后对他们进行一番思想教育。
个别几个经常来买酒的人是谁,他心里有数,再多的人就记不得了。于是,他决定把最经常买酒的那几人搞定,其他的回头请店小二把人都召集过来,他一次性解决比较快。
只是忙碌了一个下午,肚子已经饿得前胸贴背后背,于是他先解决了肚子问题,才带上酒准备去拜访那些人。可惜,连着到了几家都是人被约出去了,当得知约走人的是杜家叔父时,掌柜的觉得事情不妙了,当即给远在明州的东家发了消息去。
明州钱家刚跟义父钱老爹吃过饭,回到自己院子的皇甫寒收到掌柜的消息,原本带笑的脸瞬间布满乌云,捧着鸽子的小厮忍不住打了一个颤,他当即伸出一只手,捏住小厮的脖子,鸽子腾地飞走,小厮却在皇甫寒手上慢慢没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