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农官即农业官员,专管农业方面的事,官员不大职权也不多,但那也是实实在在的官员。出身是钟巧儿的硬伤,虽不至于对两人的生活造成影响,但钟巧儿的身份若能多一重保障,对他们来说也是件好事。
再说,女子当官在本朝还是第一例,单就这点给她加了不少分数,更不用说她这会儿才刚九岁。
想她上辈子也不是没想过靠公务员,混个铁饭碗,可惜他们家没背景,哪怕她靠了第一名真的当公务员,也不见得就就能混得开,最后她干脆就留校。
倒是没想到来到这里,自己竟然能混个一官半职。
无论龙椅上男人出于生门心思,给自己封了这个官,她都高兴。
虽然只是个七品的司农官,但大家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都真心为她高兴,凤朝歌甚至当即表示要为她庆祝,顺便给他们接风。
最后还是钟巧儿说,他们这赶了一路的路,加上明天要进宫谢恩,等明儿个忙完再说这事。一听这话,凤朝歌也知道是自己着急了,又想着回家跟他的公主娘说,让她明天在宴会上多照顾钟巧儿一番,便是起身告辞。
智恒知道这未婚夫妻肯定有话要说,凤朝歌离开后,他借口要整理不在这段时间的消息,把空间留给两位。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钟巧儿这才问道,“除了封我当官外,还有没有其他事?”
当初宣庆帝给的圣旨,是要他们两一起进京面圣的,钟巧儿不知道什么原因,让宣庆帝今天只宣了云君墨进宫。
刚刚有外人在场,她不好问,这会儿人走后,她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放心,没事的。”说着把很多人些奏折说他给聘礼的事说给钟巧儿听,“当时在准备那些的时候,我就料到肯定会这样的,该如何应对我心里早就有数。只是,如今在他的眼里,你成了我的弱点,往后他若真要拿捏我,估计你这边第一个要遭殃。”
“从我下定跟你定亲的决心后,我就做好心里准备,你不用担心我。”
她甚至连这男人可能会造反的事都想过,只是被单独挑出来,成为靶心的事,还不至于让她胆怯,“不是遇到你,兴许我这辈子就平平凡凡的过了。可遇到了你,我不介意这一生有更多的可能……”
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是孤独寂寞的,难得有个人让她有跟对方过一辈子的,哪怕过程再难,钟巧儿也不会退怯。
云君墨进宫这段时间,钟巧儿已经洗漱过,换了衣衫,这会儿身穿一件月牙白刻丝袄子,罩了一件水红色镶边遍地织锦褙子,同样月牙白的湘裙,在底边绣了四指宽的海水鱼藻纹襕边,清透的水绿色映着月白的湘裙,给人一种清新的感觉。
这段时间赶路,吃不好休息不好,本就不胖的身子,更显瘦,斜斜的坠马髻上簪着珍珠嵌宝做成的花钗,耳上坠着宝葫芦形的绞丝耳坠,手腕上套着银烧蓝的镯子,就如同出水芙蓉般的清雅,朦朦胧胧,叫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仿佛这样的画面,只应该存在幻想中一样。
不知道怎么地,云君墨突然担心,这样的美好随时可能消失,突然拉住她的手,“不到威胁咱们生死存亡的时候,你心中所想的事一定不会发生。”
不到活不下去需要反抗,无论因着眼前的女子,还是云家历来的家训,他都不会有反了这朝廷的想法。
钟巧儿相信他的话,只是她也明白,宣庆帝虽算不得昏君,但也绝对不是个有作为的帝王,这从他对周边国家抱的政策就知道。
她来这个世界已经有个月,很清楚朝廷很多政策都很昏暗。
除非宣庆帝能及时醒悟,发现这些问题,否则继续下去,世道动乱迟早的事。
真有那一天,眼前这男人绝对不可能跟她去过田园生活。
“无论将来如何,咱们努力过好每一天,不遗憾昨天,对未来抱有希望就好。”
人生的乐趣,在于对未来的不可知上,钟巧儿很清楚这点,所以比起承诺,她更喜欢能跟她踏踏实实过每一天的男人。
“如你所说,咱们努力过好当下,展望未来。”
他喜欢的姑娘,果然是个豁达的性子,也就是这样的性子,才会让他在宣庆帝面前,把她就是他弱点的事给露出来吧。
云君墨想。
接着云君墨跟她明天进宫需要注意的事项,完了钟巧儿说了明天从宫里出来,她要去参加端阳公主宴会的事儿。
这时候钟巧儿次问起,“明天是二月二,龙抬头,皇家难道不用组织春耕?”
二月二又被称为“春耕节”、“农事节”、“春龙节”,皇家为了表示重视农业,经常会有皇帝到御田里亲耕的事儿。
这种时候,一般皇家人都会为了在皇帝面前刷存在感,皇家但凡能出门的人,都会跟着去。端阳公主是个受宠的公主,如果有这样的事情,想来不会办什么宴会吧?
想起宣庆帝那一脸说纵欲过度的样子,云君墨满脸讽刺,“以前的确有这种事情,只是宣庆帝亲政没几年,这事儿就慢慢被废除了。如今没亲耕,不过宫里明天有“挑菜”御宴活动,若明天在宫里待的时间长,端阳公主那边的宴,就不用去赴。”
所谓“挑菜”御宴活动,是指宴会上,在一些小斛(口小底大的量器)中种植生菜等新鲜菜蔬,把它们的名称写在丝帛上,压放在斛下,让大家猜。根据猜的结果,有赏有罚。这一活动既是“尝鲜儿”,又有娱乐,所以当时“王宫贵邸亦多效之”。
虽然御驾亲耕也只是做做样子,但在这个时候代表天的皇帝,做这种事会让人对今年的农业怀着美好的期盼,没想到这宣庆帝竟是连面子功夫都不做,当真叫人意外呢。
在来京城前,钟巧儿对如今龙椅上那位,也算了做了比较详细的了解。
知道他登基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高太后垂帘听政,哪怕后头高太后迫于压力还政给他,其实也还是手中握着政权,哪怕如今宣庆帝已经亲政多年,很多事情其实也还是自己不能做主的。
听说为了这事儿,宣庆帝私下里没少跟高太后对着干,钟巧儿想着这不是御驾亲耕的事,不会就是宣庆帝跟高太后对着干的结果吧?
云君墨看出她的想法,对她肯定道,“你猜对了,这事儿的确是他们博弈的结果。”
有一年宣庆帝得了一位美人正新鲜,正碰上二月二龙抬头,他就想称病不去御驾亲耕,被高太后知道,高太后当即打了那美人棍子,还说他若是继续这样沉迷女色,这大卫朝的天下迟早有一天会被人抢走。
宣庆帝当即就甩袖走人,离开前还说了句,‘有他的天子之威在,哪怕不用他下地种田,农民照样能丰收。’
正好赶上那年没灾没难的,农民的确丰收了。
自那年后,宣庆帝就不再御驾亲耕,每年只是派个人去组织这件事,然后晚上宫里再办场宴会就过了。
听完云君墨的话,钟巧儿简直不知道怎么说这位宣庆帝了。
“咱们还是尽快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赶紧离开这里吧。”
京城这种地方是非太多,能不陷在这里,她还是希望尽量不要陷在这里。
云君墨也不喜欢这里,“明天进宫面圣完,若没其他的事,咱们就尽快离开。”
“好,尽快离开。”
可惜,事以愿违。
第二天天才亮,他们就得到了一个,叫他们没办法就此离开的消息:这具身体的娘亲,也即那李氏已经赶往京城,不放心她一个人来,钟三郎也跟着一道来京城了,过两天人就能到京城。
这个消息让两人对看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接下来有得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