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周氏不找她,李秋秀也打算上门找她。
既然决定要进纹绣院,那她就希望一次顺利就进去,周氏会的针法,跟钟巧儿跟她说的差不多,她想就算周氏不是纹绣院出来的绣工,也断然跟纹绣院有着必然的联系。
所以,她想从周氏这边,打探更多关于纹绣院的事。
可看周氏的神情,似乎对她进纹绣院的事,不是很赞同,她不由心里一咯噔,“师父,是不是不赞成我去纹绣院?”
“不,你要做什么事情,我无权干涉。”她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听到这几个字,没想到竟然从自己徒弟的口中,听到了,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跟一个要进这个机构的人,有师徒之情了。
“这大半年下来,你的进步非常明显,有没有我这个师傅,对你来说都没太大影响。所以,我今天叫你过来,是为了解除跟你的师徒情缘的。”
晴天霹雳,平日一声雷,叫李秋秀完全不能接受,“为什么?”
他们之间明明处得很好的,她不明白周氏为什么突然,要跟她断绝师徒情缘。
“你即将迈向更广阔的天空,跟我扯上关系,没好处,我这是为了你好。”
过往的恩恩怨怨,她不会去说给别人听,更不想让人知道,她这些年一直在青石镇。
“将来若有人问你,你这绣技跟谁学的,你便说自己拜的是一个平江府的绣娘学的,莫要说起我来,知道了没?”
周氏话都说到这份上,李秋秀要还不能猜到,这当中有猫腻,那才怪。
虽然舍不得,但若自己跟周氏的师徒之情,会给彼此带来麻烦,那断便断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母,哪怕咱们的师徒情缘,因着某些原因,不得不放弃,但在我的心里,师父永远都是我师父,将来师父需要我的时候,一定记得找我。”
“只要你不把我的行踪说出来,我就不会有麻烦。”只要不被人发现她的行踪,她这辈子还是能平平静静在这青石镇,过着简单幸福的日子,“师徒一场,我也给你一句话:高处不胜寒,别以为爬高了,就再也不用受委屈。”
曾经的她,以为爬到高处,就能傲视天下。
现实却告诉她,就算她爬得再高,也高不过,龙椅上那人。
只要他愿意,分分钟可以把你自以为的高处,踩在脚底下。
这也就算了,还会牵连自己的家人。
“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最后一句话后,周氏就让李秋秀离开,不愿意在跟她多说。
李秋秀离开后,赵行就进了房间,看她脸上有着许久不曾出现的沉痛,走过去把人楼到怀里,安抚道,“时间过去十几年了,他怕是早就忘了你的存在,不会有事的,嗯?”
顺势倚在赵行胸口处,周氏担心道,“男人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都尤为执着。”
“若当年我没有宁死不从,兴许用不了一年的时间,他就会腻味我。可我却是对他完全无感,更是炸死离开了京城,若叫他知道,我这些年还好好活着,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都这把年纪了,就算被他抓回去,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我担心的是你玺哥儿,会受到牵连。”
“早知道李家这位姑娘,会有进京的想法,当初说什么我也不会收她为徒。”
过去那么多年下来,她从来没动过收徒的念头,怕的就是被人发现她的行踪。
当初收李秋秀一方面,是李秋秀本身有很好的基础,再有一个是看在她是钟巧儿的面子上,那时候也想着一个农家姑娘,能开家绣庄就不错,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进纹绣院的。
可事情偏偏与她所意料的背道而驰,这个她认为不可能的小姑娘,如今动了进纹绣院的念头。
“我如今也这把骨头了,哪里怕什么牵连,要说唯一担心的,那就是玺哥儿这边了。”
当年会选择来南方,选择这么个偏远的地方,为的不过是不叫龙椅上那人,发现他们的存在。安安稳稳过了十几年的日子,如今怕是要捂不住了。
偷得十几年相守的幸福生活,赵行已经很满足,哪怕真的被宣庆帝发现他们行踪,被宣回京城,他也没什么遗憾的,“如果咱们的行踪,注定要被发现,那玺哥儿去应天书院,无疑对他来说是一重保护。”
应天书院作为屹立了好几个朝代的书院,其地位是超然的,只要那山长肯做保,那赵崇玺就不会有事,“可惜,咱们跟那应天书院的山长,没交情,要不然可以把玺哥儿托付给他。”
“这事我回头去找巧儿丫头一趟,想来巧儿丫头,会帮忙的。”
钟巧儿那应天书院的名额如何来,两夫妻是知道的,既然钟巧儿对那长孙山长有救命之恩,那她委托长孙山长,照顾玺哥儿一番,想必对方不会拒绝。
“好,这件事就麻烦那丫头了。”其他的事情,两夫妻断然不会去麻烦钟巧儿,可如今事关他们唯一的儿子,哪怕这话再难开口,他们也得开这个口,“若这件事情解决,咱们这边的书院也和书肆也收了,我带着你到处走走吧。”
一旦被龙椅上那人知道,她尚在人间,往后两人还有没有安静日子过,尚且不知道。
若不用担心儿子的事,到处走走看看,也不枉他们来这世间走一遭。
知味书院随着赵崇玺去应天书院,没剩下几个学子,收了影响也不大,“好,接下来我就着手把书院和书肆收了,然后咱们四处游山玩水。”
两夫妻这样商量后,周氏也没耽搁,第二天就去找钟巧儿,跟她把委托的事说了。
钟巧儿很意外,周氏会提这个要求,“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知道我是京城来的,当年会跑来江南,并不是因为我喜欢这里,而是京城没我的立足之地,才会跑来这里。”
对钟巧儿周氏是真的喜欢,虽然不愿意提及往事,但周氏还是把自己的曾经,说给她听。
她曾经是官宦人家的子女,由着喜欢刺绣,便进了纹绣院。
她进纹绣院是单纯想钻研绣技,从而绣出最伟大的绣品,并没打算进宫给皇帝当妃子。
平日里她都躲在绣院里,不见人,所以也没发生什么事。
后来有一次,宣庆帝为了给高太后找称心意的寿礼,到了纹绣院,看到躲在绣院里刺绣的周氏,惊为天人,当即就想把人纳入后宫,周氏并不愿意。
恰好那时宣庆帝也还没掌权,倒是没能把她怎么样,但对方再怎么没权势也是个皇帝,周氏担心继续待纹绣院,最终会难逃魔抓。
于是,就离开了纹绣院,她本来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
结果怨恨上她的宣庆帝,不仅设了圈套,害死了她父亲,还想强行把她抢回宫。
好在当时有赵行帮忙,叫她免于被抓到宫里,成为宣庆帝的玩物。
可也为此,赵行丢了中书舍人的官职,这还不过,他还想给赵行安罪名。
她怕连累到赵行,便想自我了解,被赵行知道,后面赵行就给她出了个炸死的注意。
然后两人,双双离开京城,辗转来到这青石镇定居。
这么多年下来,明明他们有能力,把书院办大,但担心被宣庆帝发现他们的踪迹,他们硬是这样小打小闹过了十几年。
听完周氏的话,钟巧儿几乎可以确定,周氏便是韩云溪信里跟她提到的那位姑娘。
本来就对宣庆帝没多少好感,听说了这事情,更加没好感来了,“虽然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卖我这个面子,不过,写封信完全没问题,就怕到时候帮不上忙。”
“我相信玺哥儿有自我保护的能力,给长孙山长去信,只是为了多一重保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