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心疼地抱着自己的二女,轻轻拍打她的背,为她顺气儿,也不忘提醒她:“明歌,不可埋怨你父亲。”
盛明歌哭得止不住声儿,这叫她怎能不埋怨?
她外公是户部尚书,祖父为一国之侯,在战场上诛杀过匈奴单于。她父亲也是堂堂侯爵,受皇帝宠爱,母亲是千金小姐,在内宅无人不服。
就连她……与她情投意合者,更是当朝太子殿下。她就是比旁的人尊贵,她的人生合该更顺遂些。
可现在,父亲这般落她的脸面!
侯夫人叹口气:“你不要怪你父亲,你要记得,你一身荣耀皆来自父母,日后你嫁入太子府,也需要你父亲扶持。这次的事情,不能全怪你父亲,都是那盛如意从中拱火。”
侯夫人看着盛明歌发髻上的明珠,她这女儿,比明珠还耀眼夺目,怎么能叫盛如意那样的卑贱之女给毁了?自古后宅嫡庶分明,以庶女婚姻给嫡女铺路,是常事。
“事后我仔细想过,你父亲这些年,为军营倾注了莫大心思。他此次发怒,是怒在耽搁了他去军营的时间,不是针对明歌你。”
盛明歌抽噎一声:“那大伯母呢?她也落井下石,说我照顾太子,不就是说我不成体统吗……”
侯夫人摇摇头:“明歌,你是千金嫡女,日后嫁入太子府,则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之后,更有可能坐上那个位子。张氏区区一句口舌,哪里能值得上你在意?她这一句口舌,又翻不出我们宣平侯府,值当什么?你看母亲我管理家事,你当背后没有奴才嚼我的舌根吗,她们见了我,还不是一样要卑躬屈膝。”
侯夫人苦口婆心地教女,盛明歌也很想往心里边儿听去。
但是她真没那么大的肚量,私下里,她觉得她母亲这样的人才是少数,要盛明歌的那些小姐妹们,也都是些嫡女,但是平日大家聚在一起,还不是互相谈论哪个庶妹又敢呛自己的话,哪个庶女又越了规矩,簪了比自己更好的珠花。
后宅里,比谁的衣服更时兴、谁的身份更高贵,谁的话又落了谁的脸……不比这些,还能有什么滋味儿。
盛明歌这时忽然觉得她母亲有点和盛如意相似的地方了,盛如意也这么讨厌,她在府内时,就不像其他庶女一样来讨好她这个嫡女,盛明歌最见不惯她那清高的模样。
盛明歌挂着眼泪:“那母亲,大伯母这么折辱我,我们真就得咽下这口气吗?”
侯夫人摇摇头:“她一个无子无丈夫的寡妇,吃穿住用都得仰仗着我们四房,这么个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你惩罚她也没什么用,被你祖母、父亲知道,反而会说我们的不是。”
盛明歌一面听张氏凄惨的寡妇人生有些快慰,一面又娇哭道:“父亲骂我,我得忍下这口气,大伯母说我,我还是得忍气吞声,那女儿岂不是人人可欺?”
“不。”侯夫人面色一凛,明歌这样的美貌身份,怎能被人践踏?
侯夫人道:“害你者,乃是盛如意。”
侯夫人密在盛明歌耳边,将她如何吩咐人在茶杯上动手脚的事告诉盛明歌,末了,放下一句:“是盛如意这个鬼精的臭丫头,眼见着你父亲已经气消,她却偏偏提起你父亲心中的禁区,目的,便是为了害你。”
盛明歌简直齿冷,恨死了盛如意。她完全不觉得自己母亲施计害盛如意有什么不对,哪家后宅嫡母能对庶女有好脸色?哪家的庶女不受嫡女嫡母的气?
盛明歌气得眼眶发红,那张令男人失神的脸泛起这样的委屈,又闪过一丝气恨:“母亲,女儿不要放过盛如意。她害得女儿在众人面前落了脸,女儿也要她没脸,母亲……求你了。”
盛明歌捉着侯夫人的手撒娇。
侯夫人爱惜地拍拍她的手,明歌终究还是太小了,有脸没脸,值当什么?
她本放松的手微微攥起:“盛如意不能留,我们得尽早除去她。”侯夫人那张慈祥的脸慢慢撇下嘴角,显得阴冷如蛇:“过往,母亲只以为她在府内时也不显山不露水,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没想到,现在想来,她当时是在藏拙。”
“明歌你想,以花嬷嬷的谨慎小心程度,都会栽到她的手里。那时她陷入人证物证都对她不利的局面她也硬生生翻了身。这一次,她几乎片刻便发现了茶杯有问题,并马上以你破局……一次还能说是巧合,连着两次都如此,就不能再以等闲看她。此人平日不露锋芒,却观察细致,通察人心,定不能留。”
盛明歌越听越心惊,看向侯夫人,果不其然,侯夫人目露凶光,以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杀。”
盛明歌先是一怕,再是一喜,她能为花嬷嬷和自己报仇了!
盛明歌小声道:“娘,咱们怎么做?”
侯夫人在她耳旁耳语几句,盛明歌越听越喜,连呼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