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艺术家的回答。
“可是你的衣服都是黑色的。”
“哦,”席樾淡淡地笑一下,“画油画和做雕塑,容易弄脏衣服。我也很懒,不想搭配。”
……更艺术家的回答。
黄希言笑出声。
席樾:“你以为我喜欢黑色。”“嗯。”
“你呢?”
“我啊……”黄希言偏头想了一下,“只有以前,讨厌过青黑色。现在没所谓……每种颜色在特定的场景,都很好看。”
席樾看她,“或许你也适合做艺术家。”
“我不适合。我学过小提琴,有时候很害怕一直沉浸在音乐作品的情绪里,会被它们影响,一整天都不开心。”
“因为你共情能力很强。”
“以前也讨厌过自己的这项能力,神经大条,或者自私的人是不是容易活得更开心一点。”
“现在呢?”
“现在……”黄希言抬眼,看他,她喜欢岛台顶上的灯光,把他照得很好看,眼睛清亮又明净,“如果不能共情一些人,是不是意味着也无法走近他们?”
黄希言能感觉到,一霎寂静中,情绪在他们之间流动。
席樾声音轻且静,“……你能共情的人,或许,也会反过来伤害你。和你学小提琴一样。”
一上午,黄希言都在准备中午的一顿大餐。
席樾也一直待在厨房,起初,帮忙做一些诸如剥蒜之类的小事,直到黄希言看见,觉得他那双手来做这些事情是暴殄天物,就把他赶到了一边。
席樾没什么事做,坐到了岛台的另一侧,面朝着她,提议玩一个很无聊的游戏:她描述自己脑海中的画面或者设定,他负责把它们还原,要求是脑洞要大,越大越好。
一顿饭做完,席樾画出了诸如仙人掌王子和气球公主、每天吐毛球的毛线怪、在图书馆里和书本走散了的书签……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黄希言都觉得很幼稚,但当席樾给她看他还原的画,她感觉这个人,真的是天才,什么画风都能信手拈来,CG原画这行做不下去了,去当个儿童绘本画家又未尝不可。
黄希言说:“你等下导出来发给我。”
“好。”
一会儿,洗漱完毕的丁晓从房间出来,感冒症状有所缓和,气色比昨天好很多。
菜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她过去帮黄希言布菜。
最后,长条桌上摆上了刚出炉的一整只鸡、煎牛排、炸可乐饼、豆子汤、海鲜炒饭等等。
丁晓简直震惊,“你有这个手艺,还天天跟我在宿舍吃泡面。”
“会做和愿意做是两码事!这是节日限定,一年开张一次。”
黄希言来时灵机一动地带上了自己的蓝牙小音箱,现在拿出来接上手机,搜了一个欢快的歌单,点击播放。
三人杯子里斟满了果汁,丁晓端起玻璃杯,“我们是不是应该碰个杯什么的,比较有仪式感。”
一说,黄希言立即站起来,席樾看她一眼,也跟着起身。
黄希言说:“祝丁晓姐姐早日当上崇城电视台台长,祝席樾哥身体健康,祝我自己……”
两人都看着她。
黄希言不好意思了,“……祝我自己今后的每个节日都是主角。”
丁晓笑了:“你把气氛搞伤感了啊。”
三人碰杯,喝了饮料,再坐下。
有音乐和美食,加上节日气氛加持,随便聊点什么,氛围都很好。
吃完饭已经是下午两点钟。
黄希言收拾过厨房,和席樾待在客厅里,拿他的平板投屏到电视,找了一部电影。
丁晓感冒了不敢作死,望雪兴叹,只在露台上稍微站了一下就进来了。
黄希言看她又要回卧室,把她喊住,“丁晓姐姐,过来一起看嘛。这是过年。”
丁晓犹豫了一下,还是到黄希言身旁坐下。黄希言把毛毯分给她一些,两人挨靠在一起。
茶几上,有黄希言烤的纸杯蛋糕和蔓越莓饼干。
电影到中段,黄希言和丁晓双双睡着了。
席樾拿过遥控调低音量。
电影没什么意思,平常可能看十分钟就关了,今天出奇有耐心,她们睡着了,他也继续看完了。
黄希言是被微信的视频通话提示吵醒,拿出手机一看,是姐姐黄安言打过来的。
她神色都不觉凝重两分,掀开毯子站起身,接通时看了席樾一眼,一边说话,一边朝着露台的方向走去,“姐姐,你们起床了?”
黄安言可能看通话背景里场景陌生,问她在哪里。
“一个朋友的家里。”
“哦。”黄安言没多问什么,“你那边也下雪了?”
“昨天晚上下的。”
黄希言例行地问过他们在瑞士那边今天的安排之后,黄安然把电话交给了袁令秋。
袁令秋交代她一件事,让她初三去代为参加黄家一位朋友的儿子的婚礼,“过去露个脸,送上礼金,吃顿饭,不难吧?可别搞砸了。”
黄希言闷声说:“我知道了。”
袁令秋没多说一句,没问她今天过得怎么样,径直地挂断了视频。
黄希言整日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捏着手机站在风口处,很久没进去。
直到门被推开,席樾走了出来,到她身边站住。
黄希言说:“……能问你吗?”
“嗯?”
“你和你妈妈,现在还会联系么?”黄希言顿一下,“张阿姨,有跟我说你的事情。抱歉……
“为什么道歉?”席樾转头看她,“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我不太想提起。”
他是拿着烟和打火机出来的,这时候低头去点燃一支。衔在嘴里,寒风燎起的烟雾扑向他,他微微眯一下眼睛,抬手拍去沾在衣服上的灰烬,“没联系了。她跟那个人又生了一个孩子。”
黄希言低头,脚尖轻轻地踢地上的雪,“如果,家这种地方,只会带来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是不是就没必要还对它抱有幻想。”
席樾低头,看着她,“会有其他回应你的地方。”
黄希言怔怔的没有说话。
“站风里这么久,不冷吗?”他再自然不过地伸手,抓住她已经被吹得冰冷的手腕,往屋里牵,“进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