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这荣华富贵,当真是命中注定,不该是你的,怎么都求不来。
且说与温离慢自小便有婚约的前未婚夫齐朗,在温离慢被送入赵国王宫后,依照父母的意思娶了温离慢的妹妹温若瑾为妻,他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虽然初始只是一名守城小将,但表现格外优异出色,很快便得到提拔,不仅在兰京有了自己的宅子,还将父母妻子接了过来,也正是靠着齐朗,齐国公府才没有随着赵国那些贵族世家被发落。
一家人相见,不由得纷纷落泪,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日后也不必生活的提心吊胆了。
齐朗在几次剿灭叛军时立了功,他将自己的功勋尽数换了,除却齐国公府的人,温国公府他也伸出了援手。
无论如何这都是他的岳家,总不能不屑一顾,但他能做的也仅止于此,再多的却是没了。
那温俭的三女温若华,原本在赵国作为贵女是何等风光!即便是大魏铁骑打入都城,她也仍旧维持着一贯的骄傲,直到二房三房与大房无情分家,她一夕之间跌落云端,才略微收敛了性子,之后又吃了许多苦头――那个早被家里放弃的长姐,当真有了大造化,可温氏一族不仅没沾着光,还屡次三番被人欺辱,谁还不明白魏帝的意思?
温若华真不懂,魏帝若是看重长姐,无论如何也不该这样对待温氏一族,一个没有母族支持,又膝下无子的皇后,在已经成年的殿下们面前是何等脆弱?
难道不该重用他们温家么?
她做过娇生惯养的贵女,又怎会甘心这平民身份?
可惜温若华等啊等,等啊等,温氏一族就像是被遗忘了一样,从不曾被魏帝想起。
除了妻子温若瑾之外,齐朗在兰京买了一个小宅子供温俭一家居住,二房三房他只提供了一些银子,多余的是没了,毕竟他根基并不稳,如今这些,都是靠他卖命换来的,他自认已做到仁至义尽,叫齐夫人说,他们一家好不容易团圆,还管那温家作甚!
但儿子明显不似过去那样听话,有自己的主意,她也不敢多言。如今虽然过得不如从前富贵,但至少衣食无忧有人伺候,如果这样还不满足,那还想怎样?
这一日齐朗回家,便看见了小姨子温若华,她见了他屈膝行礼,齐朗对这个小姨子印象并不好,面上也只维持着和善,点点头便算打过招呼,温若华走后,他回到自己房中,家里的宅子并不大,不过他并没有与温若瑾同床,而是以屏风相隔,自己睡在榻上。
温若瑾双目不能视物,婆母又厌烦自己,她最怕的便是被郎君抛弃,可齐朗虽然与她并无夫妻之情,却始终不离不弃,温若瑾心中清楚,倘若齐朗不管自己,她瞎了眼,必定是活不下去的,因此心中既有对齐朗的感恩,又有怨念。
今日温若华前来,姐妹俩也说了些掏心窝子的话,温若瑾虽然讨厌长姐,却也不得不承认妹妹说的是对的,长姐当真成了大魏皇后,那么只要她手指缝里漏出来一点儿,就足够温家受用,过惯了富贵日子,这样的苦楚谁受得了?
是以她委婉地跟齐朗说了,因着天气转凉,齐朗正自己抱了床被子要放到榻上,听见温若华的话,简直不敢置信:“……你们这是记吃不记打?皇后娘娘不找你们的麻烦,便已是天大的恩赐,你们却还想做皇亲?”
温若瑾怕他误会,连忙解释:“不是的,是华娘今日来了,与我说……”
“不管她说什么你都不要听。”齐朗将被子放下铺好,淡淡地说,“你若是爱听她的,我可以送你回娘家,横竖也不远。”
温若瑾吓坏了,“郎君!郎君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齐朗见她双目失明却一脸惶恐,心中终究是有几分怜惜,“嗯,你记住就好,睡吧,我明儿还要早起当差。”
温若瑾温顺地应了一声,心中怨恨却是更重。
她不怨妹妹华娘撺掇自己,也不怨郎君斥责自己,她只怨那位睚眦必报心胸狭隘的长姐,明明已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却还是不肯给温家一条活路。
郎君方才的语气那样轻淡,是不是心里还记挂着长姐?
温若瑾知道自己不该那样想,却又不得不那样想,她如今是个废人,一事无成,人人厌弃,活着的每一日都如此痛苦,又不得郎君爱意,这样的人生一眼望过去毫无尽头,有时她甚至想,也许当初被杀了,都好过这样半死不活。
可真要寻死,她自己却又怕了。
现下只要一想起魏帝,温若瑾便条件反射的牙齿打颤畏惧到极点,她也只能在心底恨一恨温离慢。
“若是华娘再来。”
一片寂静中,郎君的声音传来,“你且告诉她,莫要再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两日后,钟氏一族便要进京了。”
所以温氏算什么?
官家若是想给那位女郎依靠,哪里需要旁人来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