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白在别墅里变成了一个透明人的存在,赵纪宁似乎不是每天晚上都会回来住,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即便桑白整日呆在别墅出不去,也极少能碰到他一面。
她就这样被悄无声息软禁了起来,他什么&nj;也不对她做,也不放她离开,就像是一个毫不在意的物件被随手搁置在了一处,任凭它生灰发霉,主人依旧如常自在的生活。
桑白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天比一天佛了起来,以不变应万变,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过了大概一周,别墅里又迎来了一个访客,这次是她的便宜姐姐徐娇,她不知道用什么&nj;方式说服了保安放她进来,但是她的段位明显比徐天明高一个档次。
她带来了蒋依白外公曾经在世时所有老&nj;股东的联名书,上面言辞恳切,字字血泪,只希望她能够让赵纪宁高抬贵手,放公司一马,并且徐天明表示,如果&nj;这次能侥幸渡过难关,他愿意把公司名重新改为蒋氏集团。
蒋家人都不在了,守着这么&nj;一个空壳子又有什么&nj;意义。
桑白当时就在心里冷笑,可徐娇的话改变了她的想法。
“蒋依白,你最在意的不就是蒋家吗?从前哭着闹着上吊要让爸爸把名字改回去,现在机会来了,你只需要在赵纪宁面前美言几句吹吹枕边风,说不定他就改变念头放过公司了呢。”
“毕竟我们家对他来说,就是指缝里一只不起眼的小蚂蚁,他只要稍稍动动手指头,就可以换取整个公司的活路。”
“就算你讨厌我们,也要想想公司上下这数百人,有大半都是从你外公那时候跟着过来到现在的,你就忍心看到他们一把年纪还失业在外面受人白眼,辛辛苦苦谋生吗?”
不得不说,徐娇很了解蒋依白,每字每句都刚好扎中她的软肋,桑白成为蒋依白的这段日子里,深刻明白这姑娘活着最在意的两样东西就是蒋家的公司和家人。
曾经徐天明把蒋氏集团更名了之后,她足足绝食的三&nj;天抗议,甚至还想过自杀,只不过最后都被及时抢救送往了医院。蒋依白性子懦弱,有生以来做得最激烈的反抗,也不过是以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结束,这期间,徐天明还根本没来看过她两次,她的所有抗争在这些大人的眼里根本就如同小孩过家家不值一提,而以蒋依白逆来顺受的性格,这也是她第一次并且唯一一次的和&nj;不公平对抗。
桑白沉默了许久,在旁人眼里,就像是沉浸在悲伤中的无奈挣扎,最后,她还是屈服于命运。
“我只能表示试一试。”女人苦涩又失落地开口:“我根本没见过赵纪宁几次。”
徐娇脸上讶异,又很快收起,她略带同情地对她点点头,最后拎着包准备离开时,目光再度望了眼坐在那垂着头似乎暗自伤神的蒋依白,犹豫着丢下一句。
“你也保护好自己。”
毕竟,谁都知道赵纪宁的残忍手段,现在看他好好的把人留在这里,但谁知他又抱有了什么&nj;目的。
人命在他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外界为什么&nj;对他这么&nj;忌惮,除了势力滔天残酷无情之外,他身上还少了一种人性,那种特属于人类的,从生来就带有的藏在身体内心最深处的那抹柔软。
每个人都有,恶人、坏人、奸诈阴险的小人即便在所有人眼中他十恶不赦,可在他们的内心深处,肯定藏有那抹微小善意。
可能是对一个人,一份情,一朵路边不知名的小花。
可在赵纪宁身上,谁也找不到。
他曾经把一个几千人的大公司逼到破产,大批员工面临失业无路可退,最后有一些偏激的,一起跑到他集团总部顶楼自杀,赵纪宁就在不远处平静看着,任凭对方怎么情绪激动都没有任何反应。
最后带头的那人从他面前跳了下去,身体摔在地面血肉模糊,其他人都被吓得腿软,坐回来跌倒在地,赵纪宁只摘下眼镜缓慢擦着上头玻璃镜片,淡淡吩咐。
“查一下他的资料,公司出于人道主义的基础上,该怎么赔偿就怎么赔偿。”
他说完,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扫向那些剩下的人,语气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们有人还想跳的也可以继续,公司都会赔偿,是打算给家人争取最后一笔抚恤金或者什么&nj;其他的,现在都可以开始了。”
他说完,做了个请的姿势,其他人立刻露出悲愤,气得牙痒痒,却没有一个人再敢往下跳。
见识了前一个人的惨状和赵纪宁的无动于衷后,对生命的敬畏和后怕终于席卷上来。
桑白既然答应了徐娇,就要做戏做到底,她依然有点发憷,可这又正好奇异契合了蒋依白的心情。
她见到赵纪宁,想必也是害怕极了的。
说来也巧,桑白刚刚想好了该如何开这个口,赵纪宁当晚就回来了。
虽然已是深夜,别墅依旧灯火通明,桑白在厨房忙碌,她从佣人口中打听了赵纪宁偏爱甜食后,小心翼翼问她们借了厨房,说自己想做点东西。
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奶油香,桑白把烤好的小蛋糕装进托盘,刚准备出去,就听到开门动静。
她听到特属于赵纪宁的脚步声,不重不轻,无人敢大声讲话,周遭安静,她心间莫名跳了一下,不自觉紧张。
这具身体的共情实在太强大了。
都把害怕传染给她了。
桑白端着盘子站在原地,揉了揉胸口心想。
赵纪宁进来,看到灯火通明的客厅和&nj;明显刚结束运转的厨房,他目光落在桑白身上,面容在头顶灯光投下的阴影里晦暗不明。
“我、我做了点小蛋糕。”桑白对上他沉沉的视线,本能咽口水,声音弱弱的,怂得不像话。
赵纪宁视线无声落在她手里的蛋糕上,他似乎很吝啬言语,除了那天在房间逼问她之外。
“特意给你做的。”她冲他讨好一笑&nj;,赵纪宁脸色倏地沉了下来,面无表情越过她离开,疾步走动时带起一阵几乎难以察觉的微风擦过她鼻尖。
扑面而来的凉意。
桑白陡然打了个哆嗦,反应过来,端着盘子追了上去。
“赵先生――”
她话音刚落,脚下不知道踩到什么&nj;打滑,桑白膝盖一曲,身体就这样不受控制跌了下去,赵纪宁听到她叫他转过头时,正好看到桑白双膝跪在地上的场面。
她脸上惊慌而惶恐,眼角微红,含着一层薄薄泪意。
主要是痛的。
桑白就这样可怜兮兮地仰面望着他,轻轻一抽泣,肩膀颤抖,细瘦的身躯看起来愈发惹人怜爱。
她含泪颤声:“你能不能放过我们家的公司,求你了”
桑白是趁势说出这番话的,借着这个摔倒的天时地利与人和,姿势和眼泪都到位了,简直是范本般求人该有的姿态。
哪怕没有镜子,她也猜想此刻自己必定楚楚动人我见犹怜,任谁看了都难以硬下心肠
“你以为你是谁?”须臾,安静的客厅响彻,面前的人无动于衷漠然睥睨着她,赵纪宁眼底没有任何温度。
“蒋依白,你只是蒋家送来的一个玩物而已。”
“有什么&nj;资格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
随着他话语一句句砸下,桑白脸色也逐渐僵硬,到最后,已经麻木得做不出任何表情。
赵纪宁说完,厌弃地看了眼跪在地上女人,再也不愿在她身上浪费一丝时间,干脆利落上楼。
桑白身体一软,彻底跌坐在地上,她茫然的发了会呆,接着揉揉自己磕痛的膝盖,面上强装镇定,内心是后知后觉的泪流满面。
呜呜呜黑化了的儿子好可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