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村和石榴村相隔十几座大山,顾笙欢他们要想去凤凰村,须得先出了石榴村,然后从隔壁的石头村进凤凰村。顾笙欢来这之前查看过这一带的地图,所以对这里的地理形势还算了解。她和曾军说起时,曾军就觉得头皮发麻。
他之前做场务,平时也跟着剧组东奔西走,必要时也进过深山拍摄。但是他都是跟着大部队的车走,可从来没有单独行动过的经历。可是现在顾笙欢告诉他,他们要靠自己双腿走路去凤凰村。
且不说这大山里有没有猛兽,单是这巍峨的高山,曾君一想到他们要靠着双腿跋涉,他就觉得腿软。
不过看顾笙欢兴致勃勃的样子,他打退堂鼓的话又咽回肚子。
没道理顾笙欢一个女孩子能走山路,他个大男人不能。为了面子,曾君就是死也不会说自己害怕。但是显然是他想多了,顾笙欢比他要想得远,也比他要聪明很多。他们在离开石榴村前,顾笙欢还是告诉村民,说阿真受伤了,在阁楼上下不来,让他们进去搭把手。把阿真的事情安排完,她又向村民们打听到出去的车,在村民的指引下,他们坐着与来时不同的车出了村子。
那是一辆时代金刚车,车子开动的时候轰轰作响,又因山路坑洼,车子左摇右晃的和游乐园里开动的大摆锤有得一比。曾君和顾笙欢身体素质好,即便车子摇晃,他们也没有晕车。
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个好的状态。
车后面除了他们两个人没有其它的人,所以他们要说什么秘密的话也不担心别人听见。
“你为什么还让人去救他?”曾君问。
和顾笙欢相处的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已经足够曾君了解顾笙欢的为人处世,她脾气不算好,是个恩怨分明,有仇必报的性子。昨晚阿真想要对她不轨,按顾笙欢的脾气,她把他打成那样还是轻的。曾君以为顾笙欢只是暂时不想跟他计较,过后必然要狠狠报复回去的。可顾笙欢非但不再报复,还让人去阁楼救他。
这就有点不能理解了。
顾笙欢失笑,“阿真固然可恨,但他也没讨到好不是?再说了,我要真让他在阁楼上自生自灭,到时我们就成了杀人犯了。为了他摊上一条人命,并不值得。”
曾君想想也对,而且凭顾笙欢当时揍阿真的狠劲,即便顾笙欢没有再报复,阿真也讨不了好。就他那两只手,曾君估摸着得在家休养十天半个月的才能痊愈。这么一想着,心里就平衡了。
他们出入的这片区域是华国山脉最多的省,这一带的山不仅多还俊秀。有的连绵起伏,有的独座拔地而起。远远的看着,这山脉有像鲤鱼的,有像一匹马的,也有像一尊菩萨的。它们形态不一,在这未曾开发的偏远山区展示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山路十八弯。
这里的山路不仅弯还陡峭,唯一一条出去的山路不是水泥路,是一条村民走多了形成的山路。路上石头裹着黄泥躺着,车子开过,呼啦啦的灰尘扑得人一脸都是。
曾君坐在后面,被迫吃了几口山里的灰尘,一时俊脸黑如锅底。再看看旁边的顾笙欢,她似乎早知道坐在车上会面临着怎样的窘况,因此一上车时,她就用纱巾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真是好羡慕啊!
曾君感慨。
这才想完呢,大卡车大力右摆了一下,曾君和顾笙欢冷不防被甩到右边车厢。两人骨碌碌的滚到车的右边,车子又大力往左摆,曾君又骨碌碌的往左滚。顾笙欢这会就没有他那么惨了,在突然摔倒滚到右边时,她很灵敏的抓住车上能稳固自己的东西,然后站起来,抓着车身稳住自己。
曾君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在车子从山下上山时,站不起来,也坐不起来的他只能从前面滚到后面,等车子一晃一晃的,他也跟着晃来晃去。顾笙欢看着这模样,笑得不可抑制。她心里倒是想着帮曾君摆脱这窘迫的局面,奈何自己都自身难保了,也就只能看着他笑。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山路平缓,车子不再摇晃得那么厉害了。曾君才得以坐起身缓口气。
“哎,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
这话说得一点不夸张,不过虽然狼狈,但丝毫不影响曾君的好心情。曾君甚至还笑嘻嘻的和顾笙欢开玩笑,说经过这么一遭,算是打通了他的任通二脉,他可以修炼绝世武功了。
对着笑嘻嘻的曾君,顾笙欢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他的前女友。那个在影视城附近的小餐馆里,不顾及曾君半点颜面,嫌弃曾君没钱的女孩。想到那个女孩,顾笙欢不免又联想到和崔琦去她外婆家时,路上遇见的那对男女。
“曾哥,如果你突然变得很有钱,你最想做什么?”
曾君不假思索的说:“等我有钱再想。”
眼下都要依靠着顾笙欢才不至于喝西北风了,他哪里敢想什么变成“突然变得很有钱”这种不切实际的问题?
在社会大染缸里浸淫了几年,曾君已经过了那个爱做梦的年纪。他现在每天想的不过就是如何赚钱,不让自己露宿街头而已。至于其他的,曾君是再也不敢想了。
顾笙欢没有想到曾君那么务实,盯他认真瞧了一番,想要从他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迹象。可见他神色认真,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也无,顾笙欢觉得诧异。又想着曾君已经二十几了,出社会也有几年。在这短短的几年里,他在社会的底层打拼,又经历过女友因他穷而被分手的事,他变得务实那也没那么令人不解。
曾君问她,“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顾笙欢开玩笑,“我只是突然想到,如果我出生在一个一贫如洗的家庭,那将会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顾笙欢说这话时,车子正从一丛灌木旁开过。山路的一边又荆刺长得旺盛,一条枝桠从路边伸到车内。曾君正抓着侧围板稳住身子,那荆刺条刮过时,他来不及躲闪,脸上被刮了一层皮。
听到顾笙欢的玩笑话,曾君愤懑的说:“你也不用想太远,就看我现在的状况。”说着将受伤的脸转过去给顾笙欢看,他咬牙说:“人穷的时候,不但喝水塞牙缝,就是站着也会被植物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