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凑过来小声问拿玫:“怎么办啊?”
拿玫:“什么怎么办?”
万祺怂怂地做了个踮脚的动作:“就,这两个人……”
拿玫:“凉拌啊,等他们自己露马脚。”
她用余光指了指制片人:“怕啥,你看人家心理素质多好。他肯定早就发现了,昨天还不是一起睡了一晚上。”
万祺:“=皿=为何要这么拼。”
拿玫:“因为爱拼才会赢?”
说着她就唱了起来。
万祺:“……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斯凡在她们身后说:
“现在已知凶宅的情况是这样的:一名女演员在即将临盆时被丈夫砍死,而她的制片人丈夫,也在随后离奇死亡。”
“我们的身份,剧组,女演员,制片人——恰好都与之相互对应。”
拿玫在补妆的间隙,幸灾乐祸地看了制片人一眼:“听到了吗?你要凉了。”
制片人:“你要砍死我吗?拭目以待。”
拿玫:“滚,你还不配我拿刀。”
摄影指导在他们身后,又将机器背了起来。踮脚的他似乎比之前动作更加灵活。
导演正在跟他沟通机位:“我们一共有两台机器,一台……”
摄影指导:“嗯嗯啊啊哦哦。”
导演又露出了老妈子的绝望眼神。
这真是一个令人绝望的剧组。
令人绝望的对手戏也开始了。
拿玫和制片人坐在沙发上。
拿玫:“你来了。”
制片人:“嗯。”
拿玫:“有个电影项目想找你合作,拍不拍?”
制片人:“不拍。”
拿玫:“好。”
她雷厉风行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拿住了女明星的范儿,袅袅婷婷地往前走。
制片人一直凝视着她的背影。
直到拿玫彻底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导演:“??”黑人问号?!
他大喊一声:“卡!!”
他难以置信地看了看手中的剧本。
【A向C提议重新拍一部电影,却被C断然拒绝。】
“老师你这里不对啊。”他说,“你已经很久没拍戏了,好不容易见到一名制片人,你应该极尽全力地说服他,甚至于哀求他。怎么一言不合你就跑了呢?”
拿玫很严肃地说:“你说什么?我是什么地位,怎么能求他?就算我过气了,我依然是自己的女王,绝对不会求他的。”
万祺:“……”神他妈做自己的女王。
然而导演听得一愣一愣,呆呆地摸了摸头;“呃,老师说得好像也对哈。”
他又十分卑微地说,“那我们要不要再保一条?”
拿玫:“保什么啊,女二号妆都化好了,别让人等。”
她随手一指。
客厅的尽头站着一个穿破破烂烂白裙子的女人。漆黑而枯槁的长发完全遮挡住她的脸。
他们也不知道斯凡什么时候跑到那里去了。
但如此可怖的形象,还是令其他人都忍不住心中猛地一跳。
只有导演却哈哈大笑了起来:“这次没错的!肯定是我们女二号啊!”
说着他又走了过去,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但那只手依然感到凉飕飕的。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掌心一片漆黑。
导演:“???????”
女鬼抬起头,撩起了头发,露出一张英气的脸:“导演我是斯凡啊。”
导演看了看那张正常人的脸。
又看了看自己全黑的掌心。
他快要精神分裂了。
他讪讪地抬起了头。
“呃,也许是假发掉色了呢。”他自我安慰道,“你们快开始吧。”
拿玫:……这导演也是真的心大。
女鬼慢吞吞地走进了镜头里。
她恰好坐在了拿玫方才坐过的位置。
出乎意料的是,她开始说话了。
“我手上有一个剧本,准备了好几年了。你一直说要拍,但从没有真正要去拍。”她的声音十分温柔,温柔里又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怨,“我们谈恋爱的时候,你就说,以后的每一部电影都让我做女主角。你还记得吗?”
这画面其实很诡异。
她低垂着头。遮挡住脸的黑发里,传来如此温柔而婉转的声音。
这诡异的反差,让所有人都觉得脊背发寒。
万祺:“不对啊,这段对话不应该是你和制片人吗……怎么……”
拿玫:“嘘,安静看戏。”
只有导演非常兴奋地望着监视器:“演得好啊!入戏了!”
制片人倒还是很镇定。
他很平静地说:“我都记得。说好的电影一定会拍的,马上就拍。”
“马上就拍?你哪里来的钱呢?你说想和我有个孩子,我相信了你。我为了你推了那么多戏,得罪了那么多人,然后呢?你投的电影每一部都失败,又怪我不够旺你,说我肚子里的是个灾星。——你说,我们的孩子真的是灾星吗?”
她不再温柔了,反而越说越激动。
那声音也越来越尖利,越来越高亢。像是要揪着人的头皮。
制片人很冷静地说:“不会的。你的孩子很好,电影也是一定会拍的,借钱也会去拍。”
万祺抱着手臂:“看不出来他还蛮会哄女人啊,说话很诚恳。”
拿玫:“?出门右转挂眼科。”
就在此时,导演却发出一声暴喝:“卡!!!”
场面一时凝滞。
制片人和女鬼都回过头。
制片人满头大汗,脸色很难看。
原来他并不如自己的声音表现出得那么镇定。
导演生气地说:“制片人你瞎改什么戏啊!!这里都说是要拒绝了!你答应什么呢?!”
这话一出。
制片人的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他已经意识到这一场戏的关键是什么——
如果他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他就可以活下去;但如果他拒绝,剧本就会继续演下去。
就会一直演到他的结局。
【C消失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靠改剧本而逃过一劫。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导演竟然会禁止他改剧本。
女鬼就坐在他身边。
漆黑的长发下,他隐约能看到那张惨白的脸上,微微勾起的唇角。
那笑容里充满了无限恶意。她像一只充满耐心的母蜘蛛,等待着将他吞吃入腹。
在这危急之际,制片人鬼使神差地回过头去看了拿玫一眼。
拿玫笑眯眯地看着他,并且对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而制片人明明死到临头,却还是露出了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
他对她做出口型:
“等我。”
拿玫:“???我吐了我真的吐了。”
她直接喊了出来:“斯凡!干掉他!搞快点!”
“斯凡”毫无反应。
反而是制片人对着拿玫笑出了声来。
即使他的脸色已经惨白。
导演不耐烦地说:“重来!”
但这一次女鬼根本一言不发。她只是静静地坐在沙发对面,望着制片人。
他明白了眼前的局势。
——某种近乎于绝望的心情,第一次涌上他的心头。
女鬼在等他说出那句话。
他要亲口说出那句令自己丧命的话。
即使如此,他还是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无力感才最可怕。他像是亲眼看着自己掩进深海里,一点点窒息。
但他别无选择。
制片人平静地说:“这部电影,我不会拍。”
不知为何,这出戏让拿玫也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或许这段对话是真实发生过的。
——或许女明星和制片人确实就在这栋房子里,就在此处,进行过了一次这样的对话。
而此刻一切都被重演。
所以他们到底在这个屋子里做什么?
将悲剧重演吗?
房间里安静到了极致。
制片人缓慢地站了起来。他的身体像提线木偶一般僵硬,微微驼着背,走到了落地窗前。
窗外是贫民窟的夜,如同一盆熄灭的火,偶尔还亮起一点微弱的火星。
而摄影指导则踮着脚,抱着机器,紧紧跟随在他身后。
特写不断逼近。
从制片人修长的手,再到他紧绷的脸。
他不受控制地拉开了落地窗的玻璃,呼啸的风直往他脸上灌。
特写又不断往下摇,顺着笔直的西装裤往下。
一只名贵的皮鞋缓缓地向外伸出去。
——原来这才是“消失”的含义。
他的【结局】,是要从这个窗户里跳下去。
摄影指导凝视着镜头,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制片人的脚尖在颤抖。
他的脚在一寸寸向前挪动。但那张僵硬的脸上,分明还留有一丝残存的意识。
突然他用力地伸出手去,握住了窗棂。
他面红耳赤,青筋暴起,用力到眼睛都开始充血。
他在与那压制着自己身体的、不可名状的力量斗争。
而那张因力竭而充血的、狂暴的脸,又僵硬地转了过来——
他看到了拿玫。
拿玫正在看戏。
显然她从未见过制片人如此狼狈的一面。
他的脸太过于狰狞,仿佛戴上了那具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这张脸上只剩下凶恶的兽性。
四目相对。
拿玫嘻嘻一笑:““我们帮不了你。这场戏是你的。”
但她的目光还在他身上。
这让制片人自一片浑浑噩噩中清醒了过来——
这场戏是他的。
他是主演。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让他一瞬间暴起。
他狠狠地伸出手去,用力地打翻了摄影指导手中的摄像机。
“卧槽!!我的机器!!”导演发出了一声肉疼的呼喊。
“啪——”
摄像机在地上滚了两圈,恰好落在制片人脚边。
他气喘吁吁地低下头,以一种得救了的心态,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
但在看清画面的一瞬间,他汗毛倒竖,心中悚然。
狭窄的镜头里,他看到了无数人。
这间屋子里站满了人,他们挨挨挤挤地站在墙边。
无数张惨白的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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