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漓第一次见到辰曜，是在招摇山后山的树林里。

彼时的她尚且是一只长不大飞不高、不会变幻人形亦不会讲人话的小小凤凰，整日只晓得同山中精怪厮混，同狌狌打架斗嘴，闲暇的时候再去找迷榖爷爷识识字、练练仙术，倒也悠闲自在。

不过那个时候，她并不叫“清漓”，或者说，那个时候的她根本没有名字。

如今的这个名……还是他给的。

其实她并不明白辰曜为什么要替她取这样的两个字，听起来就像是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明显与她的出身性格都不相符。不过可惜了，这背后的原因她当时没有来得及问，现在更是没有机会再问了。

但不明白归不明白，却并不耽误她将这两个字视若珍宝。

恍惚中，似乎又见到了那一身黑衣手握弓箭的男子朝她走来，一双眉眼冷得像冬日里的冰霜，嘴角也紧紧地抿着，一张脸绝对称得上丰神俊朗，唯一的不足就是没什么表情。

一支箭携着劲风稳稳地扎进了她身旁的泥土里，吓得半死的下一刻，她就被拎了起来。

“山鸡？”

这是他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却又将她气个半死。

“什么山鸡？！我是凤凰！凤凰！！”

他乌黑的发被束在脑后，微微卷曲的发梢被她扑腾着的翅膀扬起，扫过她的脸，惹出了一个喷嚏。

她也不晓得鸟类打喷嚏究竟是什么样的，只晓得面前的这个人轻轻地弯了弯嘴角，就让她什么都忘记了。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人，而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第一次见到人就是惊艳了她余生的存在。

“我不是……我不是山鸡……不是山鸡啊！”

嘴巴里喊着这震天响的一句话，清漓猛地睁开了眼睛，方才晓得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摊开手，一朵蒲公英飘飘然停于掌心，也让她的眉间添了几许愁绪。她还记得，招摇山上的阳光很暖，风甚清凉，全然不似这九重天。

不知不觉，都已经两百年了啊……

“我还在想究竟是何人敢在此地喧哗，却没成想竟是位如此貌美的女仙。”

清漓身后不远一前一后走来了两位小仙，其中一位显然是刚来天宫不久，看所有东西都觉得新奇，什么事情都想要打听一二：“不知那位冰肌玉骨风姿绰约花容月貌国色天香的女仙是何许人也？”

另一位资历稍长些的小仙听了他的话，眉心忍不住跳了跳。

虽然不知他这前后几句话之间有什么必要的关联，但还是本着带新人要认真且有耐心的原则好好地替他普及了些当年的内情。

“你可知道两百年前二殿下火烧招摇山之事？”

“知道啊。”

“就是因她而起。”

据传此事的起因是因为白越当年在招摇山与清漓有过一面之缘，之后便念念不忘，定要她跟自己走。而清漓不答应，他便直接放火烧山。

那件事后，清漓以一己之身换得招摇百余年安康，她自己却被困在天宫彻底失去了自由。但招摇山好歹也是座仙山，烧了它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是白越的错，于是在回到天宫后不久，他就被天君罚了禁足，且一罚就是两百年。

不过此事他也并非无功，至少除了清漓，他还带回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