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差点撒出去的丫子赶紧撤回来，凤凌小心翼翼地抬起了眼，觑着付天卿的神色，思忖着他如此的反应，倒像是并没有看到她的面容，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她还是挺佩服付天卿的。
她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埋怨他不愿帮助自己的情绪就差直接具像在他面前了，可这个人却依旧能做到充耳不闻若无其事地继续喝茶。
看来这脸皮的厚度也是让她望尘莫及。
方才的怨念早已因为他那一连串的发问消散得干干净净，但不知道为什么，凤凌却觉得眼前的人有些不大对劲，仿佛那股怨念是从自己身上转移到了他身上一般。
她并没有做什么啊，难道是因为刚才朝着他喷了茶？可也没喷着不是吗！
虽然有些纳闷，不过结合一下他刚才问自己的话，凤凌便了然了。
也对，若然她想要做回普通人的根本原因是想要同人私奔，付天卿帮了她便相当于为他人做了嫁衣裳，这件事除了裁缝，估计任谁都不是很能接受。
这样一想，凤凌觉得颇为有理，于是便任由着心中那一股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同情主导了思绪，想要说些安慰的话。说不定哄得他一高兴就决定要帮自己了呢。
她只顾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却全然忘了对面的人已经等她的回答等了多久。
时间越久，付天卿的眉头就拧得越紧，脸也黑了几分。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拍在桌上，他猛地站起了身。
“为什么不说话？”隔着桌子，他倾身向前抬手捏起了她的下巴，双眸微微眯起，透着一丝危险：“看来你想要摆脱圣女的束缚真的是想同心上人双宿双飞。你就这么喜欢他？甚至可以不顾危险去将军府求我？”
看着那张脸，凤凌心想，这误会大了。
诚然传言非虚，可此圣女非彼圣女啊！
“付将军，你……不、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啊！”
“好，你说。”
如此情景实在是凤凌没有预料到的，她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生气，当然也没有想到他真的会听自己的解释。而没有想到的结果就是……她并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我……”
说了一个字便再不知道说些什么，于是她便眼睁睁看着那双眸中蕴起了更大的风浪，而后他狠狠地甩开了手，冷冷地哼了一声，拂袖便走。
嘴巴张了张，看着那背影，凤凌到底是没有发出声音。
她其实有些懊恼，明明说过再见必不会放过他，怎么最终却像是反过来了一样呢？关键是心里像欠了他一般，着实不好受。
“姑娘可以啊，相识这么久我都不知，你胆色竟能大到此种地步。”
一身白衣的女子翩翩然坐在了桌子对面，满含打趣的话语让凤凌被迫收回了那看起来颇有些不舍的目光。转过头抬起手撑在了脸侧，她看着她：“你想说的是‘色胆’吧？凤凌。”
“这么说也没错。”女子挑了挑眉，向她纠正道：“我如今已不是凤凌了，唤我‘阿灵’吧。”
凤凌不置可否，只是看着灯光下那张俊俏的脸，勾了勾唇角：“你如今倒是不避讳了，面纱也不戴便敢在大街上走来走去。”
阿灵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见过我面容的除了师父和你，也没有几人了，我自当潇洒。”
她这一句话说得果真如话语中一般潇洒，却生生将凤凌的怨念听了出来，她撇了撇嘴，抽了抽鼻子：“这本该是我的潇洒。”
想她从前的日子是何等快活，如今却被“圣女”两个字牢牢地拴住动弹不得。如此看来，“风水轮流转”几个字用在她们二人身上却是再合适不过。
“不过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凤凌的眼中一瞬间溢满了好奇，不自觉地向前探了探身子：“照理说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同自己的心上人双宿双飞才对吗？”
师父说了，学习之道最重要的便是要懂得活学活用，虽然她并不是很明白双宿双飞这个词具体是指什么意思，但看字面大概也能猜到大致的方向，再加上刚才付天卿那几乎可以称为咬牙切齿的表情，她觉得此刻说出来应该会让阿灵颇为受用。
但事实是……阿灵并没有很受用。她的嘴角狠狠抽了抽。
“阿灵——”
凤凌还没有得来自己期待的回答，耳边蓦地闯进了一道男声，唤的是阿灵的名字，她便不自觉地循着声音转了头。
就见不远处的灯影之中，一前一后走来了两个男子。喊人的是在前面小跑的那位，后面跟着的那位倒是不紧不慢的样子，一双眼只盯在前面那男子身上，口中也不紧不慢地叮嘱：“阿摇，你走慢一些。”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倒像是摸了前面那位的老虎屁股一般，惹得他一蹦蹦老高：“哎呀我说了多少次了，我不叫阿摇！”
凤凌瞅着他们眨了眨眼睛，重又转头看向了面前的阿灵。她还在等着她的答案。
“我为什么会突然回来？”阿灵那丫头的脸色似乎在一瞬间沉了几分，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凤凌刚刚的问题，然后说：“问得好，你问他！”
她恶狠狠地说完，又恶狠狠地转了头，凤凌不得已随着她的动作再一次看向了那两位男子。……她想要一个答案怎么就这么难！
他们就快走到近前，凤凌索性捏着下巴道出了心中所想：“据我的经验推测，你的心上人必定是那二人中的一个。就是不知是前面那个脾气暴躁喜爱蹦高的？还是后面那个温文尔雅手持书卷的？”
凤凌觉得自己有此一问简直合情合理，因为那两位单单从行为举止便可看出是性格相反的两种人，偏生她并不了解阿灵会对哪种人青睐有加，因此才有这番疑问。又或者……两个都是？
凤凌灵光一闪一拍大腿，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很有可能是一个正确的想法。人嘛，不论男女总是希望自己能够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在此种心理之下，自然也是希望能将性格截然相反的两种人都尽数收入囊中，方才能有不同体验嘛。
阿灵不晓得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是看着凤凌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扭曲，逐渐接近变态，觉得自己该开口给她一棒了。
“若然我说……两个都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