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对白佪要成为下一任的冥界之主而感到惊讶。
因为很久之前,他们就知道坐镇在冥界的那位不过是上头分出的一道分神,迟早要离开。
只是他没想到,最后被选择的人会是白佪。
“定下了,不日我就要去历练了。”
白佪饮下一杯酒,脸上的浅笑并没有消失。
邹喻有些担忧的看着白佪。
白佪虽看着散漫轻佻,其实行事乖张,我行我素,他担心白佪的历练是修他的心。
他们虽为黑白无常,同源却不同生。
邹喻是踏地狱之火而来,修的是魂。
白佪则是聚冥界精纯的鬼气而生,唯独缺了心。
“干什么这样看着我,总不会比你更差了。”
直到现在,白佪依旧觉得邹喻这一遭过得太苦。
邹喻轻笑一声,没有解释。
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如果没有沈韩杨,他会继续他漫长又无趣的一生,每天处理各种了无生趣的琐事。
他从没有说,这一趟他并不后悔,反而很庆幸。
沈韩杨碰了碰白佪的杯子,有些不高兴的说:“一路平安,早日超生。”
“多谢。”
白佪举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邹喻无奈扶额。
他现在大概有些明白,阳间世界里所说得婆媳矛盾了。
三个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将两瓶分量不小的酒喝了个干净。
沈韩杨的酒量还算不错,如果不是上次白佪在酒里动了手脚,他轻易之下不会醉。
这一次,他和白佪都很清醒,唯独邹喻脸颊酡红的坐在那里,直勾勾的看着前面。
沈韩杨知道,邹喻这是醉了。
白佪站起来,身上带着微醺的酒香。
他温柔的看了眼邹喻,轻言道:“以后有缘再见。”
那时的他已经成功完成历练成为冥界之主了。
如果他不幸陨落,那么,这就是最后一面了。
听到他的话,邹喻迟钝的把视线转向他,然后僵硬的站起来。
沈韩杨站在一边,生怕人一个踉跄摔倒。
不过邹喻可是能在喝醉后执着于走直线的人。
于是沈韩杨在后面护着,邹喻在前面歪歪扭扭的走着。
他张开手,抱住白佪,伸手拽着他的长发。
“白佪……”
一声轻喃带着邹喻独有的柔和。
在没遇见沈韩杨之前,对邹喻来说,最重要的是白佪。
他虽然看着冷冽自持,其实他很依赖白佪。
因为他知道,无论他怎么样,白佪都会在后面支撑着他。
白佪顶着沈韩杨快要吃人的目光,伸出手像哄孩子一样拍了拍邹喻的背。
“邹喻,哥哥就要走了。”
说完,他看着沈韩杨,轻笑着挑起邹喻的长发,凑到对方耳边说了句话。
然后就见邹喻的耳朵尖动了一下,慢慢的染上了红。
白佪拍了拍邹喻的脑袋,松开了他。
沈韩杨立马站在邹喻的身后,揽住他的腰。
“不用送,我认得路。”
白佪挥了挥手,不紧不慢的往外走,连头也没回。
邹喻目光有些发直的看着白佪的背影。
沈韩杨看过去,虽然有些不乐意,但还是说了一句:“下次来的时候麻烦带点贵的酒。”
白佪伸出手,背对着他晃了晃。
邹喻收回视线,拉了拉沈韩杨的衣袖。
“困。”
沈韩杨立马低头问道:“那回去睡一下好不好。”
邹喻点点头,推开沈韩杨一步一顿的往里走。
看着邹喻挥着手臂同手同脚的姿势,沈韩杨觉得有些好笑,只跟在身后小心的护着。
邹喻低头看路,每一步都走得很认真,却一脑袋撞在了门上。
他捂着额头,眉心紧皱。
沈韩杨被他的动静吓了一跳,随即就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邹喻一脸认真的开始敲门。
“开门,我回来了。”
他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佯装自己在室内,轻言道:“这就来。”
邹喻呆呆的看着门不说话,就在沈韩杨要去把门推开的时候,就见邹喻忽然低下头在身上摸索起来。
“我钥匙不见了。”
摸索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所谓的钥匙,邹喻愣了一下,又开始“咚咚咚”的敲门。
即使是醉着的人也维持着良好的修养,轻轻的屈起手背叩门,并没有“咣咣咣”的乱砸。
“沈韩杨,我回来了。”
他的心里简直软得不像话,怎么能这么可爱,可爱的他心都化了。
“你回来了。”
他配合的回应了对方,弹指打出一道阴气,邹喻面前半合的门被推开。
邹喻歪着头有些迟钝,良久才迈开腿往里走,嘴上说道:“嗯,回来吃饭。”
他跟在后面,轻轻的说:“你今天不是要在外面应酬吗。”
邹喻停下脚步,踉跄着往后晃了一下,沈韩杨连忙伸出手去接,却见人又好好的站住了。
“家里有人,要回家吃饭。”
邹喻一脸正色的摇了摇头,好似背着家人出去喝酒应酬是一件十分不道德的事。
沈韩杨差点没忍住脸上的笑意,他引着人做到榻上,配合的和人往下聊。
“他这么重要啊,几个亿的生意也不管了?”
说着,他帮邹喻脱下脚上的鞋子。
醉意让邹喻的身体有些迟钝,他双手放在腿上,坐得笔直,没注意到自己的鞋子已经被脱了下来,只听到沈韩杨的话,他神色认真的说:“钱不重要,他重要。”
沈韩杨嘴角的笑简直要藏不住。
“有多重要。”
“比我的命还重要。”
没有犹豫的回答让沈韩杨动作一顿,他神色微缓,柔和的看着面前睁着眼睛目光发散的人。
他帮人脱了袜子,解开身上的扣子,用毛巾擦了对方身上的酒气。
然后,温柔的说:“你也很重要,比他的命还重要。”
迟钝呆愣的邹喻听懂了这句话,嘴角抿出一个矜持的弧度。
沈韩杨简直喜欢的不行,整颗心都像是被泡在温水里。
他捧着对方的脸,没忍住凑过去轻啄了一口。
“累了就睡吧,我不闹你了。”
这几天顺着他本能的欲求,邹喻一直很顺从他,现在醉意侵蚀着邹喻的大脑,唤醒了他身体的疲惫。
邹喻乖乖的躺了下去,双手平放在腹部,连睡姿也十分规整。
沈韩杨回来见人躺的笔直,只是那双眼睛却没有闭上,依旧愣愣的睁着,看着有些呆傻。
他有些好笑的问:“你睡了吗。”
邹喻眨了下眼睛,说道:“我睡了。”
他凑过去,低声问:“那你怎么不闭上眼睛啊。”
邹喻有些害羞的抿了下唇,轻轻的说:“我忘了。”
沈韩杨笑着俯下身,在邹喻的额头印下一个吻。
“睡吧。”
……
第二天醒来,邹喻对自己喝醉的事闭口不提,唯独不太好意思对上沈韩杨的视线,只要一看着他,就有些不受控制的脸红。
反倒是沈韩杨觉得十分有趣,找到机会就往他跟前凑。
他还以为人醒了就不记得了,看这样子,不但记得,恐怕还记得很清楚。
“老板~”
“老板~”
“老板~”
邹喻被他喊得烦不胜烦,浇水的木瓢重重地掷在了水桶里。
沈韩杨躺在藤椅上,笑得见牙不见眼,然后神情一变,苦着脸“嘶”了一声。
只见富贵儿幽幽的从他腿上爬下来,嘴里叼着几根战利品。
富贵儿“呸呸”了两下,将嘴里的腿毛吐个干净,然后熟门熟路的爬进木桶里,悠哉悠哉的开始游泳。
邹喻瞥了他一眼,抬着下巴将木桶拎进屋里。
沈韩杨揉着腿,嘴里嘟囔着:“狼狈为奸,同流合污,串通一气,无法无天!”
他腾的站起来,气势汹汹的走进木屋,没多久,就见一个巴掌大小的绿头龟被丢了出来,然后门一关,里面响起了一阵低呼,接着就是一顿爱的较量。
最后,这场较量以沈韩杨大获全胜结束。
等沈韩杨打开门神清气爽的出来,就一脚踩进了坑里。
富贵儿抬着头,留给沈韩杨一个高傲悠闲的背影。
沈韩杨呲了呲牙,果然还是趁早炖了好,要不然迟早得翻天。
里面的传来一悉悉索索的动静,沈韩杨立马转换表情走了进去。
趴在床上的人撑着身体坐起来,捂着腰瞪着他。
他凑过去,在对方的脸上亲了一口,笑得明媚至极。
邹喻无奈的叹了口气,拿沈韩杨没有办法。
沈韩杨体贴的帮邹喻穿衣服,偶尔“不小心”的摸到对方敏感的地方。
直到邹喻快要恼羞成怒,沈韩杨才摆正神色,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最后邹喻拒绝了他要帮忙穿裤子的行为,而是自己在被子里以一个不太庄重的姿势完成了这个不简单的动作。
沈韩杨直勾勾的看着他,突然想到什么,问道:“白佪走的时候,跟你说了什么。”
他还没忘记那时邹喻耳根带红的样子。
见他提到这件事,邹喻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
这让沈韩杨更加好奇。
面对他期待疑惑的目光,邹喻红着脸,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把视线移开。
“他让我注意身体……”
沈韩杨一时有些没想通,随后想起那时白佪来的突然,而他……最后……
他看向邹喻的嘴……默默的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