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对方可能认识自己这件事,陆白并不意外。毕竟陆白可是学院里最没皮没脸的人,就算不知道他名字的,也见过他像狗一样追在陆玕后面。
只是这些都并不妨碍陆白想做什么。
而前面的青年见陆白站在身后没动,也终于开了口,“有事儿?”
“有,你画的不对。”陆白拿过贺锦天扔在一旁的笔在他的画纸上用笔杆虚圈了几个位置,“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比例都有很大问题。”
青年的神色顿时生出几分疑惑,“为什么是这几处?”
“等我改出来,你就知道了。”陆白没有大动青年的画,而是在他原画的基础上进行修改。
“一副好的画作的确更加看绘画者的灵感。但在灵感之上,你要懂得最基本的绘画技巧。”陆白侧过头朝着贺锦天笑了笑,“就快改完了。”
青年下意识盯着他看。面前的人肤色雪白,眼下有一颗泪痣,盯着画纸的眼神格外温柔。
而更令他诧异的是,陆白竟然真的会画。毕竟油画社昨天才贴出一张陆白笔下的垃圾。
即便如此,青年知根知底却依然不动声色。
陆白动作很快,寥寥几笔替他解决了问题。放下画笔之后,陆白指了指他旁边桌上放着的现代艺术作品赏析,“这本书没用,换一本理论基础来看吧。你缺的不是灵感,而是透视最基本绘画技巧。”
“你……”
“不用谢,我看你长得顺眼。”说完,陆白扔下铅笔就出去了。
留在原地的青年盯着自己的画纸看了半晌。
还是之前自己画的写字楼群,可却不在软趴趴的看起来哪哪都别扭,反而多了许多高楼耸立的凌厉之感。而下面往远处汇聚的车流,川流不息。摩登城市的气息扑面而来。
陆白改的那几笔,竟然让一副可以堪称垃圾的画作,瞬间变得可以入眼,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功力了。
摸着画纸上陆白改过的线条,青年的心里陡然生出疑惑。
就在这时,画室门被人敲响,是青年同系的发小萧隋找过来了。
进屋后,萧隋看见他的画也吓了一跳,“行啊!贺少,这是真开窍了还是有人帮你?”
这人样样出色,就在画画上屡次不顺。也不是没找人教过,可他画的烂,是从幼儿园就开始了。
萧隋下意识往画室后面看去,想要看看到底是哪位大神让他短短一上午,就绘画技术突飞猛进。
“醒了,别闹。先吃饭去把!”青年却轻轻将话题代开,然后把人带去食堂。
他下意识觉得陆白或许不希望别人注意到他。最起码现在不希望。
就在两人出门的时候,青年忍不住问了萧隋一句,“我看起来长得顺眼?”
“?”萧隋惊悚的看了他一眼。
青年:“没事儿,去吃饭吧!”
而已经坐在食堂里的陆白却后知后觉想起了这个人的身份,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和陆琼果真是孽缘,连顺手帮个忙都能碰见和他有关系的人。
那青年叫贺锦天,经管系大三,是陆白的直系学长。在经管系的地位,就和陆三在艺术系的地位相同,年年光荣榜前三。
只是他和陆三不同。贺锦天是真正的君子,心有沟壑,正直沉稳,贺家更是家教甚严,给了贺锦天优渥的境遇,就要求他必须达到与之匹配的风度和学识。
“要是能和贺学长说句话,我就高兴死了!”
“别逗了,他要是训斥你,你该吓哭了!”
贺锦天是学院风纪会会长,陆白这一届刚入学时,晚自习就是贺锦天带着人巡视的。因此都对他是既憧憬,又畏惧。
而贺锦天本人,作为全文唯一个和陆琼一起长大,却并不无脑跟风捧着陆琼的人,作者对他着墨众多,甚至不惜把他写成陆琼少年时的一抹白月光。
至于现在的剧情也顺势联系了起来。
贺锦天学的是国际贸易。本来和艺术系搭不上边。会在画室弄那副画完全是因为选修课。
当初为了省事,贺锦天顺手选了个现代艺术赏析。作为世家出身,这些东西虽然不精通,可也是耳濡目染的。课程一向得心应手。可快到期中考试,决定期中成绩的大作业却是模仿油画大师秦嘉欢的成名作《摩天大楼》的画风画一幅心目中的摩天大楼。
贺锦天说起原油货币,都是井井有条,偏画画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怎么画都不对。而他这个作业还有一周就要上交。
他一直埋在画室里和这幅画奋斗,可一直到最后一天的晚上都没有画出来。只能无奈放弃。
当天晚上,一个和贺锦天同系但跟陆琼关系很好的人,偷偷把这件事告诉了陆琼。于是陆琼连夜给贺锦天画了一张,第二天一早就守在贺锦天的宿舍大门前,亲手送到他手里。
“锦天哥,我知道我可能是多管闲事,但我很担心你。”陆琼把手里的画递给贺锦天,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交付的是他的真心。
周围的同学都忍不住起哄。
陆琼低着头,白皙的小脸满是红晕,像一颗可以采撷的果子。
可贺锦天只是接过来,并且说了一声“谢谢。”。
毕竟,贺锦天好家教,即便不喜欢,也明白是陆琼好意,并不苛责。可转头他就把画收起来,交上去的是自己一塌糊涂的那张。贺锦天一向喜欢实事求是,不行便是不行,他完全正视自己的缺点,也从不怕被人嘲笑。因为他已经尽力。
不过后面他照旧以感谢的名义给陆家送了份礼。陆琼将礼物珍惜了许多年。直到贺锦天出国,他才算是放下。
“有点意思。”陆白念叨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