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飘飘然落下,隔断了何轻语的视线。风再次吹起,窗帘又高高扬起,何轻语一眼就认出坐在三皇子对面,搂着姑娘在喝花酒的俊雅男子,就是莞儿爱慕至深,非君不嫁的言庭羲。双眉紧锁,摇头叹气,这样的男子,怎值得莞儿托付终身!
言庭羲似乎觉察到有人在看他,侧脸看了过来,与何轻语的眼睛对了正着。烛光有些暗,朦胧间,他只知是车内坐着位少女,却看不清容貌,因而并没有认出曾与车中少女有过一面之缘。唇角微微勾起完美的弧度,幽深的双眸弯成月牙状,笑得妖孽,带着几分诱人的魅惑,优雅地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何轻语心中不喜,冷哼一声,把头扭开。言庭羲见状,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风停帘落,马车重新向前行驶。
三皇子刚灌了身边女子一杯酒,抬头看到言庭羲笑着望着舫外,笑问道:“你在看什么?难不成外面有美人?”
“你府上的美人不少了,莺莺燕燕一大堆。我听仲默说,你又看中一位小美人,打算什么时候把她纳入府中?”言庭羲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身边的女子立即帮他把酒杯斟满,娇滴滴趴在他怀中,涂满胭脂的脸上堆满谄媚笑容。
三皇子松开身旁的女子,修长白皙的手指摸着圆润的下巴,笑得满脸春风,“不是纳,而是娶。不过她还小,且等她几年。”
言庭羲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入他的眼?身处画舫中,又是三皇子看重的女子,不便细问,笑说风月把话题引开。
马车刚行了没多远,突然路边一栋青楼里传来了惊呼声,马车猛地停住,何轻语一时不察,险些被甩出马车。车帘来回晃动,何轻语看清了外面的情况,原来是位蓝衣男子抓着酒壶踉踉跄跄地从楼内冲了出来,醉醺醺地险些和马车相碰,车夫为了避让他,才拉停马。
蓝衣男子抬起惺忪的醉眼,见车内坐着位绝色美人,嘻笑着道:“美人来,陪大爷喝一杯。”
子衿啐了一口,用力将车帘拉下来,阻拦了他无礼的目光。车夫怒气冲冲地挥鞭打男子,骂道:“瞎了你的狗眼,滚一边去。”
一边的下人把男子拖开,马车再次向前行驶。何轻语脸色微沉,叹了口气,在这个可以名正言顺逛青楼楚馆的古代,要找个洁身自好的男人,简直比登天还难。
一路沮丧的回到徐府,徐母看到半月不见的何轻语,非常的欢喜,搂在怀里不住摩挲着,“我的宝贝儿,你去了这么多天,可把外祖母想坏了。”
“语儿也想外祖母。”何轻语窝在徐母怀里,娇憨地笑道。
徐母问起何轻语在庄子的事,何轻语本就口齿伶俐,把采茶的事说的非常的好玩又有趣,听徐氏姐妹和谢丹萍艳羡不已,十分地向往。唯有饶紫云不屑地扁了扁嘴,扭头和陈氏小声说话。
用过晚膳,何轻语回房,芷婷送上了小面馆和客栈的帐本,小面馆赚了一百六十两银子,客栈因收留寒门学子,亏损了一百六十两银子,两处相抵,不赚不亏。
“小姐,蓝秣说面馆隔壁那家布店要转卖,蓝秣问小姐愿不愿意买下来?”何轻语没有抛头露面去做生意,芷婷态度转变,从反对变成支持。
何轻语问道:“那家布店是什么原因要转卖?”
“蓝秣打听了,是因为店里库房内的布料一夜之间都被虫给蛀坏了,因此有几笔单子没法交货,老板为了赔偿,不得已才将店子转卖。”
“布料一夜之间全被虫蛀坏了。”何轻语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这怎么可能呢?除非……”
“小姐,除非什么?”添香追问道。
何轻语冷笑,“除非是人为。”
“小姐的意思是,有人故意陷害布店老板?”芷婷问道。
“芷婷,这个布店老板的为人怎么样?”何轻语问道。
“听蓝秣说,是个正正经经做生意的人,为人敦厚老实,从不欺诈客人,我们小面馆做的桌布和椅罩,他都是按进价给的布料。”
何轻语笑了起来,道:“好人蒙难,应该相助。王妈妈,让何管家找个人去帮帮他,揪出那个害人的坏蛋。再借他些银两,让他渡过难关。”
众人都没想到何轻语会这么处置,惊讶之余,也为何轻语的善心感动。一天后,何方就把调查到的情况传了进来,果然这家布店布料被虫蛀的事是城中另一个布店的老板所为,他是想谋夺这家布店。
“哼,他想霸占别人的店,我就要让他失去他的店。”何轻语挑起一边唇角,邪邪地笑,“王妈妈,去告诉何管家,我要他的那家布店。”
王嬷嬷先是一愣,接着就笑了起来,领命而去。何方一边遵从何轻语的意思,布局收购那家布店,一边写信向何旭然汇报。
何轻语同样也写信向何旭然说这事,收两人的来信,何旭然满意地笑了,放下心中大石。他一直担心何轻语太善良,太心软,不足以支撑起何家的门楣,如今看来,他的女儿有不输于男儿的气量和本事,他可以放心地将何家的家业全部交付给她。
一个月后,这家布店成为何轻语名下的第三家店铺,她的发财大计,又朝前迈进了一步。
何轻语从城外回到徐府,日子过得平静如昔,转眼十来天过去,天气渐热,五月初一,徐佩在痛了一天一夜后,于五月初二卯时三刻,为皇上诞下一位小公主。汉英宗年过半百又得一女,龙颜大悦,下旨三天后,为小公主举办盛大的洗三宴。
小公主的洗三宴恰逢五月初五端午节,端午节依旧俗,南京城内家家户户屋内悬着钟馗像,门边挂上艾叶菖蒲,包粽子、吃粽子,饮雄黄酒,佩香囊,备牲醴,赛龙舟,举城欢庆端午佳节。
徐母等人一早就按品级大妆进宫赴宴,而张氏每年都要去城外河神庙为早逝的夫君烧香,也一早出了门。家中少了长辈们的拘束,徐伃没能抵挡住弟妹们的苦苦哀求,偷偷地将他们带去秦淮河畔看赛龙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