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阳太妃笑道:“不用了,有这么多人伺候着,你刚来来回回走,脚肯定走乏了,快回去歇歇,明天还要待客,可别把身子累坏了。”
婆媳俩各自回院子休息。
回到隰桑院,何轻语卸下钗环,仅留一支金菊钗挽着头发,脱下那一件厚重的华服,换轻便的家常服,见时辰也不早了,怕耽误晚上的觉,不敢上床歇息,和采薇坐在罗汉榻上下象棋玩。
“王爷来了!”门外小丫鬟通报道。
何轻语愣了一下,两人就是那天在太妃那里见过一面,这几天,她都没见到她这名义上的丈夫,今天他突然跑来做什么?难道是为了今天在忠禧堂发生的事?
正想着,言庭羲已走了进来,何轻语下榻给他行礼,采薇给两人上了茶,悄声退了出去。
言庭羲优雅地在罗汉榻上坐下,低头看着小几上摆着的象棋有正有反,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没什么,在搬棋子玩。”何轻语在另一边坐下,欲把棋子收起。
“别收,我们来下一盘。”言庭羲道。
“好。”何轻语要了红方,走先手,第一步炮二平五。
言庭羲微愕,没想到娇柔的何轻语下棋走的是刚猛直爽的路线,起着就是炮占中宫,唇角勾起一道完美的弧度,炮八平五以对。
走了数步棋,言庭羲突然开口问道:“你怎么会想出用那个法子来化解她们的挑衅?”
果然是为了宴会上的事而来,何轻语低垂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淡淡地道:“小时候曾玩过,觉得很合适就拿来一用,没想到还真堵上了她们的嘴。”
小时候曾玩过。
就这么简单?
言庭羲有些不信,眸光微闪,继续问道:“为什么会玩那个小游戏?”
“你不觉得把一句话传得面目面非很好玩吗?”何轻语抿嘴笑道。
言庭羲挑眉问道:“不是为了告诉大家耳听为虚?”
何轻语笑道:“就算眼见都未必是实,何况是耳听。”
言庭羲诧异地抬头看着她,道:“亲眼看到的都不是真实的,那要怎么样你才会相信是真的?”
何轻语偏头想了想道:“眼睛看到了,耳朵听到了,再用脑子想一想,分析后才确定要不要相信这是真。”
“看来要让你相信一件事情是真实的还挺困难的。”言庭羲略带调侃地笑道。
“也不难,要看是什么事。”何轻语笑道。
“将!”说话间,言庭羲大局已定。
何轻语一看,双炮将军,是死将,没地方可退,嘟着小嘴道:“这局不算,我说话分心了,我们再来一局。”
“好。”言庭羲大度地允许她翻盘。
何轻语不死心,继续炮二平五。
言庭羲依旧炮八平五以对。
何轻语再不说话,很认真地盯着棋盘,每走一步都很用心。下到关键地方,何轻语久久不能落子,言庭羲也不催她,侧身端起放在一旁的茶杯,回头视线触及到何轻语光洁白嫩的颈项,以及线条完美,圆润小巧的耳朵上,一时愣住了,看得有些出神。
“该你下了。”何轻语出声道。
“哦。”言庭羲回过神来,也没看棋,随手拿起一子,就落了下去。
见言庭羲下了劣着,何轻语窃喜不已,但是……
“将,你又输了!”言庭羲告诉何轻语残酷的事实。
何轻语不服气,强烈要求再下一盘。
言庭羲欣然应战。
又输。
三局皆输。
何轻语气得鼓起腮帮子。
看她鼓得象只小青蛙,甚是可爱。
言庭羲忍着笑道:“再下一局,要是你还赢不了,可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何轻语挑眉,道:“这一局我一定赢,我要杀得你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大话说起来容易,可是棋局赢起来不容易。垂死挣扎了许久,红方这边只剩下孤零零的帅,其余的棋子全被言庭羲俘虏了。
“我就不信我今天赢不了你,我们再来。”何轻语输得无名火起,一把挽起衣袖,还要继续再战,根本没注意到天色已晚,屋内的蜡烛都已经点了起。
“你不饿?”言庭羲盯着她白藕般雪嫩的手腕,眸色微沉。
何轻语抬头一看,“哎呀,都这么晚了。”
言庭羲笑,扬声道:“来人,传膳。”
用完晚膳,养生茶还没喝,何轻语就赶言庭羲走,“王爷,你还是快走吧,我这隰桑院的门虽然结实,可也经不起天天擂。”
言庭羲眉梢一动,起身道:“那我先走了。”
送走言庭羲,何轻语沐浴更衣,上床休息。晚上跟周公下了一晚的棋,早上起来精神有些不济,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阴影。
这一天请的是公候之家,本来张氏、陈氏应该是明天来赴宴的,还过太妃念着她们都是何轻语的舅母,就下柬请她们和徐母、李氏一同来赴宴。
何轻语用过早膳,换上浅金镶边红边撒花缎面圆领袍和红色马面裙,挽着凌云髻,戴着一整套的金质头面,去给太妃请安。
婆媳俩刚在忠禧堂后座抱厦厅坐下,下人来报,定国候一家到了。虽然徐母品级没汾阳太妃高,甚至也低过何轻语,但她毕竟长辈,太妃携了何轻语的手,亲迎了出来。前面言庭羲也迎住了徐瑞兄弟,谈笑甚欢。
徐母见太妃如此客气,高看徐家,更觉欢喜,拉着何轻语的手,眉开眼笑。何轻语给几位舅母见了礼,李氏连声笑称不敢。
“大舅母,你要说这话,语儿可就要恼了!”何轻语拉着李氏的手,撒娇道。
何轻语又给秦氏、詹氏、徐伈、徐倩见礼,看着跟在陈氏后面的饶紫云,愣了一下,还是笑着跟她打招呼,“云姐姐好。”
饶紫云这一路走来,看到汾阳王府气派恢弘,心里已是又酸又涩,这时再看到一身华丽装扮的何轻语,让她几乎要脱口质问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两个都是徐府的亲戚,凭什么何轻语在徐府就能得到特别对待,上上下下都宠着她,爱着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而她饶紫云就百般不遭人待见!凭什么何轻语就能轻易嫁到王府当王妃?享尽荣华富贵,她却只能嫁给徐偃当妾,看人脸色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