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就在这附近走走,四周都有士兵在巡逻,没事的。”何轻语执意不让廿二跟着。
“那您提着灯笼照亮。”廿二取下马车边悬挂的灯笼,递给何轻语。
何轻语接过那盏素色灯笼,信步闲庭,晚风轻拂在脸上,带着丝丝凉意,绕过几棵大树,迎面遇上正在散步的谢柘。
“语妹妹,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谢柘关心地问道。
“柘三哥就知道说人家,你不是也没睡。”何轻语笑道。
“我是男子,熬夜不妨事,你是女儿家,熬夜伤身。”谢柘正颜道。
“柘三哥又瞧不起女儿家了,你可别忘记,当年抛子儿,你和构二哥,连输我九回呢。”何轻语骄傲地道。
忆起年少趣事,谢柘莞尔一笑,道:“是是是,我家语妹妹比男儿强,可是再强还是要睡觉,要不然就不漂亮了,到时候哭鼻子,可就哭不回来了。”
“柘三哥,我已经长大了,你不要再用小时候哄我的方法哄我的。”何轻语娇嗔地道。
“是,语妹妹长大了,可是长大了也要睡觉。乖,柘三哥送你回去好不好?”谢柘笑着哄她。
“不要,我睡不着,出来走走,等走了累,我就回马车上睡觉。”何轻语道。
“睡不着?是不是白天在车上睡多了?”谢柘皱眉问道。
何轻语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那柘三哥,睡不着的原因是什么呢?”
谢柘脸微红,举拳掩嘴,轻咳一声,小声道:“我喝多了茶水。”
何轻语哑然失笑,道:“品茶品茶,以品为主,饮为次,谁让你牛饮的。”
“坐在车中无事,跟子延品茗对弈,一时不察就喝多了。”谢柘解释道。
何轻语脸上的笑容更浓,道:“那他怎么不出来散步?”
“他……”谢柘指着何轻语身后,“他来了。”
何轻语回头一看,郑衍走了过来,衣摆染着几根杂草,眸光微转,知道郑衍去干什么去了。
“语姐姐,你怎么在这?”郑衍惊讶地问道。
“我睡不着,出来散步。”
“语姐姐也喝多了茶水?”郑衍以自度人。
何轻语笑笑,道:“你们继续散步,我困了,回去了。”
“我送你。”谢柘忙道。
“不用了,我有灯笼可以照亮,就不耽误你们了。”何轻语挥挥手,转身就走。
“谢兄,夜深,该歇息了。”郑衍挡住欲追上去的谢柘。
谢柘眸色微黯,道:“徒然相识未嫁时。”
郑衍脸上闪过一抹同情,道:“寒风凛冽,久站无益,不如回马车,我们再对弈几局,熬过这漫漫无眠之夜。”
谢柘微微颔首,两人并肩而行。
何轻语慢慢地往回走,猛然发现,今夜无眠的人还真多,不远处的树下,呼延寒衣正在喝酒。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如过来闲聊几句。”就在何轻语要从他身边走过时,呼延寒衣突然开口道。
何轻语盯了他一眼,想了想,走了过去,在另一棵树下坐着,“你想聊什么?”
“何轻语,若是让你选,你会选谁当你的良人?”呼延寒衣开门见山。
何轻语蹙眉,道:“假设性的问题我不回答。”
“为什么?”
“明知故问。”何轻语不悦地横了他一眼。
“言狐狸是不是你的良人?”
何轻语缓缓地道:“他是我的夫君,是我要倚赖一生的良人。”
呼延寒衣嗤笑道:“何轻语,骗别人就算了,不要连自己都骗。”
“你这个人真是莫明其妙。”何轻语恼怒地站起身来。
见何轻语起身要走,呼延寒衣道:“别生气,我讲个故事当陪罪。”
何轻语怀疑地盯着他,虽然不相信他嘴里会说出什么好故事,但是还是坐了下来,“说吧。”
“有四十位法师在禅堂闭关,就破生死关的最后一天,从门外闯进了一个女子,她要为每位法师穿一双供奉的僧鞋。这个女子很美,当她为每位法师穿上僧鞋时,四十位法师无不为她姣美的笑脸、柔软的双手、婀娜的身姿和沁人的幽香迷惑,都暗自想:‘要能与此女相伴一日,死也足矣!’当这女子为所有法师穿好僧鞋,准备离开禅堂时,却发现禅堂的门被死锁了。女子不解,问老禅师为何要将她锁在禅堂内?老禅师回答她道:‘宁搅千江水,莫动道人心!你今天搅扰了我禅堂内四十位法师的道心,你还打算活着走出禅堂吗?’那女子向老禅师解释,她无意扰乱道人心,她只是来布施僧鞋,是法师们见色动心,不是她的错。老禅师不为所动。道:‘放你出去很简单,但你得把一样东西留下。’那女子问是什么东西?老禅师要她留下的是她的命。那女子委屈地问老禅师,‘为什么要她的命?’老禅师答道:‘因为你今天种下一个恶因,就会有这个恶果。’”呼延寒衣斜眼看着何轻语,“你认为这个女子该不该死?”
果然是不怀好意。
何轻语听明白呼延寒衣这个故事的意思,眸色沉了几分,她讨厌这个故事,就象那女子说的,她无意扰乱道人心,她只是来布施僧鞋,错的是那些见色动心的法师们,凭什么把错怪在女人身上!脸沉如水,冷笑道:“我也说个故事给你听。”
呼延寒衣嘴角勾起似有似无的笑意,“洗耳恭听。”
“从前有个书生,和未婚妻约好在某年某月某日结婚。可到那一天,未婚妻却嫁给了别人。书生大受打击,一病不起。家人用尽各种办法都无能为力,眼看他奄奄一息,行将死去。这时,路过一游方僧人,得知情况,决定点化他。僧人到他床前,从怀里摸出一面镜子叫书生看。书生看到茫茫大海,一名遇害的女子一丝不挂地躺在海滩上。路过一人,看一眼,摇摇头,走了。又路过一人,将衣服脱下,给女尸盖上,走了。再路过一人,过去,挖个坑,小心翼翼把尸体掩埋了。书生疑惑间,镜中景色一变,书生看到自己的未婚妻洞房花烛,被她丈夫掀起盖头的那瞬间。书生不明所以。僧人解释道:你看到那具海滩上的女尸吗?那就是你未婚妻的前世。你是第二个路过的人,曾给过她一件衣服。她今生和你相恋,只为还你一个情。但是她最终要报答一生一世的人,是最后那个把她掩埋的人,那人就是她现在的丈夫。书生大悟,从床上坐起,病愈。”何轻语用愤怒地目光盯着呼延寒衣,“缘尽,就该忘记。纠结在过去本来就是错,而某人不但不知错,还要错上加错,忧乱人家少女芳心。无心动了道人心的女子要死,那些有意为之的人就更该下十八层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