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自然顺杆儿就问。
毛团儿牛哄哄朝他自己一翘大拇指:“姑娘啊,自然是想——皇上呐!”
这回婉兮都不得不回神了,抄起手边的包袱就砸他。
“你个死毛团儿,你乱说嘴!”
毛团儿就势一摊手:“那姑娘倒是说说,如果不是想皇上呢,那是想啥呢?”
婉兮这便也明白了李玉师徒的苦心,垂首淡淡一笑:“你们别担心,我没悒郁。”
她转头望向窗外:“我就是从苏禄使者进贡的事儿,想到了去年噶尔丹策零也遣了使者入贡。”
噶尔丹策零这几年频频遣使者入贡,倒叫人误会是准噶尔部驯顺了,故此便都想着西北不必用兵了。可是婉兮却没忘了去年正月皇上便曾下旨,调蒙古兵一万五千应援北路军营,又于额尔德尼召(重要寺庙)处购买驮马备用……
皇上不会轻易下这样的旨意,一切都与九爷赴山西任巡抚前后关联,这场大仗势必爆发。
在此情势之下,今年皇上明明最要紧的是要回盛京拜谒祖陵,可还是要坚持先来秋狝,练兵之用意便更加凸显与紧迫。
婉兮心下便忍不住揪心:皇上登基八年以来,尚未举过重兵之战。倘若这一回用兵,皇上能否一切顺遂?
准噶尔部一直是大清心腹之患,从康熙朝、雍正朝都有用兵。尽管大清也曾大胜,但从未彻底解决了准噶尔部去。这回皇上年轻,这次又是第一次用重兵,胜负便关系到皇上的一世威名去。
她想求天保佑,用兵大捷;可是今年这场大旱……上天又是否还肯护佑大清,护佑皇上?
李玉便也点头微笑:“奴才也多句嘴:奴才也曾听说过有人担心皇上年轻,还有人说皇上文弱,故此总对用兵之事十分迟疑。那姑娘如何看呢?姑娘觉着皇上可文弱?”
“说什么呢?”
车厢上有人敲,婉兮打开木窗格,却见竟然是皇帝。
婉兮便红了脸:“皇上怎么过来了?”
皇帝一路骑马,按说那马蹄子声音应该挺大的,她竟然没听见!
她如今是扮成了小太监出来的,皇帝目光便落在她那张满是红晕的脸上,便更感兴趣了:“给爷回话:说什么哪?”
婉兮便咬住嘴唇,红着脸不肯说了。
李玉忙跪起来:“是奴才该死,说些不该说的话了。”
皇帝悠闲拢住马缰绳,与马车平齐而行。悠然点头道:“李玉你说实话,朕便饶你不死。”
李玉便给揭了老底儿:“……方才,奴才在问姑娘,是否觉着皇上文弱,咳咳。”
皇帝便也“扑哧儿”笑了。
这一路行来,难得终于见了笑模样,婉兮虽则害羞,可是心下也宽了宽。
队伍行进得平稳,皇帝便索性与马车并辔而行,挑着眉毛瞟着婉兮:“李玉既然都冒死问了,你好歹也得对得起他。你倒是给个回话儿啊。”
婉兮窘得真想以头撞车厢壁,红着脸问:“奴才若不回话,皇上会治奴才死罪么?”
皇帝摇头,抬起马鞭一指李玉:“朕治他死罪。”
李玉便噗通又给婉兮跪下了:“姑娘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