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坐在炕沿儿上,也学着她之前的姿势,伸胳膊拄着下巴。顺带欣赏着她这副又羞又急的模样儿。
见她问了,他这才不慌不忙地说:“多新鲜啊。爷回家了,不来这儿,又到哪儿去?”
婉兮的脸便又红了。
几个月的分别,被他这样一句话便都给拉回来了。就好像,两人从未分开过。
皇帝凝视着她的红脸,将手边的大海碗又推了推:“还有没?没吃饱。”
婉兮一瞧便惊了:“这么大一碗,皇上都给吃了?还没吃饱?”
“哦。”皇帝白了她一眼:“怎么着,爷好歹也是天子,你好意思叫爷饿肚子么?”
婉兮只得忍住笑上前,两手捧住碗去:“爷稍等,我再做去。新鲜做出来的才好吃,先前做的那些早就坨了。”
婉兮又是笑,眼里却又是泪,又不想叫皇上看出来,这便努力说得热闹。
却不意,手便被皇帝给扣住了。
皇帝将她拉入怀里来,“爷说没吃饱,你便信了。你以为爷说的当真是这疙瘩汤么?”
皇帝无奈地点了点那大海碗:“这么大一碗,爷的肚子就算再大,一时哪儿还地方装下第二碗去?亏你还认认真真想要去再预备一碗!”
随着他的话,他的气息、他稳定的心跳声,便也同时汩汩而来,将她包围。
婉兮便也伸手保住了皇帝的腰。
回来了,他们都回来了。从六月的分别,到如今的十月,已是长长的四个月,时节从夏走到了秋;她园子回来,他从围场回来,他们都一起逃过了那一场病的折磨。
这一刻的心,便贴得更近。
皇帝轻抚她鬓侧秀发:“你在园子里养病的当儿,爷却还是下旨秋狝,这一去与你相隔又是这样远,甚至都没去与你道别。你可怨爷了?”
婉兮垂眸轻笑:“要是换了别人,兴许会怨的,那是因为他们不明白爷干嘛去了,只因为爷去打猎行乐。可是我不同,我跟着爷进过草原深处,亲眼见过爷如何练兵,我便更知道这一回行围的深意所在。”
婉兮仰头,用指尖儿轻轻捅了捅皇帝的手臂:“我虽然那会子是在交辉园里养病呢,可却也听说了瞻对用兵之事了。我知道爷这回不顾身子坚持秋狝,为的是那边的主张。”
皇帝满足地轻叹一声,将她收归怀中。
“爷便告诉你,这回爷去了多伦诺尔。那地方是蒙古各旗王公会盟之地,爷在那见过了各旗王公和僧侣,已是与他们交换了心意。接下来若爷在西北用兵,他们的心意向背便是至关重要的。”
婉兮轻轻垂下头来:“对多伦会盟,奴才知道得倒是不多。只是小前儿隐约听家里人说起过,多伦会盟最早就是圣祖爷为了喀尔喀蒙古所设的地方儿。喀尔喀部被准噶尔部所灭,对准噶尔部有刻骨的仇恨。”
婉兮妙目一转:“若将来皇上对准噶尔用兵,喀尔喀各部必定誓死相随。”
皇帝伸手捏了她小鼻尖一记:“难为你心里揣着的心眼儿,全都不是后宫里的算计。你是帮爷揣着这大清的江山社稷呢。怪不得你这回遭人陷害,前头半点防备都没有。你的心啊,比这后宫更宽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