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一回十分体贴,因在路上,便索性与皇太后分开。皇太后车驾在午时便在前一站行宫落脚歇息,皇帝自己则再多走一下午的路,在下一个行宫落脚。
如此既能叫皇太后不必旅途劳累,又能将宿处与皇太后分开。
而作为这一次位分最高的纯贵妃和娴贵妃的人,则自然要尽媳妇之礼,这便与皇太后一同在前一站行宫停下,一同伺候太后歇息了。
故此婉兮被皇帝抱进寝宫,诉说心下还是略有忐忑,却不必担心他人有眼。
只是这个晚上婉兮睡得有些不踏实。
她自己也知道是这些天一路上悬心所致,再者又是这一路上的颠簸吧。
皇帝的手臂绕过来,将她圈住。她便也悄然舒一口气。
是啊,四爷说得没错,宫里有胡世杰和九爷呢,皇后就算不忌惮胡世杰,可也终究还是在乎九爷的。就算要处置官女子,最终也都要交内务府大臣议处的,皇后总会要顾虑着九爷的感受才是。
应该没事。
婉兮拍拍心口,闭上眼,努力沉入梦乡。
这个晚上,傅恒当值,这便递牌子进宫,求见皇后。
因整个后宫里的嫔妃几乎都走了,傅恒这会子进内廷倒是方便了许多。
隔着七月十五婉兮被发落到慎刑司那件事,傅恒与皇后的这次见面,两人面上、心下,都有些掩饰不住的尴尬。
皇后自不愿提那晚的事,便也只问了问傅恒的两个阿哥是否都康健罢了。
傅恒回了家里的事,这便也直切正题。
“奴才今儿求见皇后主子,是有宫外的一宗事儿,还想请皇后主子帮奴才掌掌眼。”
皇后便一眯眼:“哦?这话儿是怎么说的?我已进宫这多年,宫外的事我已有多年不理,又如何来帮你掌眼?”
皇后没有忽略掉,傅恒这一回进宫来,在她眼前一向是只称呼“主子”、“奴才”,再没有从前姐弟之间的那样亲近了。
不过也罢,终究幼弟长大成人,如今自己也是当阿玛的人了。那便也只行君臣之礼好了。终归血缘之情,便是割也割不断的。
他们姐弟,因了这血缘,便永远是牵绊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傅恒面上淡无神色,只默默从怀中掏出一叠纸样。
“皇后主子是进宫二十年了,不理宫外之事也是二十年了。只是这件事,不管皇后主子不理外务多少年,也一定比奴才更认得这些物件儿。”
傅恒说着将纸样双手高高擎过头顶。
念春上前接了,转身走到皇后身边,递给皇后。
整个过程里,念春淡无表情,目光也只是木然地落在那纸上。
皇后皱眉,展开来看。先时一张两张倒没什么动静,待得看到一半,已是皱眉。
“小九,你这是何意?”
傅恒心下悄然一动,便抬头来望住皇后。
“这是五十余件首饰的纸样。皇后主子当是眼熟?”
皇后眯起眼来,没说话。
傅恒垂首叹息:“奴才却是认得。这些首饰都是皇后主子的,是这些年先帝、皇太后,还有各位太妃,以及皇上的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