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顺势话题一转:“讷亲大学士的想法亦无错吧。总归养心殿东耳房已经归属了娴贵妃,皇太后也已在六宫面前言明。皇上又何苦不早早下旨,确立中宫,这也能叫天下安心不是?”
皇帝便当真恼了,一拍炕几。
“皇后?谁说她有了养心殿东耳房,就是皇后!”
婉兮垂首,“前朝后宫,都这样以为呀。”
皇帝不由得一声冷笑:“……都这样以为?真寸了,怎么就偏朕不这样以为呢?”
“叫她等着吧!”
婉兮忙收住话茬儿,从食盒里端出茶壶来。
“皇上尝尝,这是奴才用达子香的叶子晒干了,配成的茶。爷清饮,别掺牛奶,试试~”
达子香就是东北关外山上生长的山杜鹃,这茶饮又是满人从前的老传统。皇帝便也觉亲切,连着饮了两大杯,这才将火气消了。
这晚宫里闷热得难受,皇帝也睡不着。
皇帝忍不住地抱怨:“若不是为了这后宫的事,爷自可带你们继续留在园子里凉快着!最不济,也可在西苑里,何必在这宫里遭罪!”
婉兮便扯了皇帝起身,索性到了园子里去。
院子里撑起了纸帐,点起香炉。
仰头可见星河,身边好歹有些地气、夜风,皇帝这才舒服些了。
婉兮咯咯一笑:“爷要是还觉着不清凉,奴才这后院还有地窖呢!地窖里冬暖夏凉,奴才这就将被褥搬进地窖里去,能更连地气,能更凉快些。”
皇帝无奈地摇头:“算了,还是在这地面上吧。生的地底下有耗子。”
婉兮却摇头:“奴才有猫,还有狗啊!”
“你还真想叫狗去拿耗子?!”皇帝大笑,这才将一天的闷郁给散了。
婉兮躺在皇帝怀里,长发迤席,仰头望璀璨星河。
“这会子,嘉妃也要临盆了。皇上留在宫里,自然是对的。”
婉兮想起什么似的,忽地翻身,伏在皇帝膝上,仰头望皇帝:“上回嘉妃诞育八阿哥,就是在七月啊!也是这么着在外头搭了纸帐子,结果就招来了蜂子……这回皇上可得好好陪陪嘉妃,别叫她又回想起上一回那样的惊魂。”
婉兮说着也只撅嘴:“怎么这么巧又是在七月临盆呢?任谁都难免想起上回的事,心有余悸吧~皇上得多给嘉妃些天子之气去,不然嘉妃当真太辛苦了。”
皇帝瞟着婉兮,不由得轻哼一声:“爷心里有数。”
婉兮眨眼:“奴才等都是皇上的后宫,皇上理当雨露均沾。”
七月初一,娴贵妃终于等来了皇帝进封的旨意。
只是,皇帝所下旨意并非是娴贵妃期盼的“册立中宫”,而只是进她为皇贵妃。
这七月初一下旨的荣光,还并非只有她一人独享。同一日,皇帝还下旨进嘉妃为贵妃。
当胡世杰亲自将旨意宣读完,原本一脸欢喜的娴贵妃,便是愣在了当场。
胡世杰念罢旨意,淡淡一笑,上前跪倒:“奴才胡世杰给皇贵妃主子请安。”
先前那些日子,后宫上下都已经将娴贵妃称为“主子娘娘”了,可是这一会子,却又降回到了“皇贵妃主子”的称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