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儿疼?她该怎么回答?
那原本就是一句撒娇,甚或是一句邀宠……不是具体哪儿疼,而是,想叫皇上心生怜爱罢了。
便如皇贵妃提起令妃当年不到十四岁便承宠,便也必定是用这样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赢得了皇上的疼惜吧?终究皇上比令妃大十六岁呢,年纪上可以当令妃的阿玛了……皇贵妃说,令妃能这些年圣宠不衰,定然就是因为这个,因为叫皇上“动粗”的时候心生疼爱了。
那她自己呢?她比令妃还小着六岁呢,算起来便是比皇上小二十二岁了——二十二岁,正好是令妃的年纪啊,皇上既疼惜令妃,那么理应更为疼惜年纪更小的她啊~
可是这会子皇上偏偏退远了一步,非要这样明白地问出来,那她便不能不答。
她垂首想了想,便腰肢又是一软,“回皇上,妾身是,腿跪久了,从脚趾头到脚踝、膝弯儿,全都疼……”
李玉在一旁都尴尬地扭过头去,低声与孙玉清嘀咕:“她这是想叫皇上亲自从下到上都给她揉揉啊~”
孙玉清终究还是个十几岁的哈哈珠子,这一刻听得早是面红耳赤。
李玉倒笑,抬手给了他一下子:“你脸红成这样做什么?咱们总归都是不全乎的人,连这点子不好意思也不必有了!”
孙玉清忙点头:“师父教训得是。”
那边厢皇帝已是点了点头:“也难为你了。从天擦黑就过来跪着,大寒冬的,这月台上又凉,你那腿怎么能不疼呢?”
皇帝说着扭头朝孙玉清望过来一眼。
林贵人方才跪着的地方儿,不是直接跪在石头地上,而是多了个拜垫。
李玉便轻轻眯了眯眼,低声问孙玉清:“那拜垫,是你拿来的?”
孙玉清忙躬身,低低垂下了头去:“回师父,她终归是内廷主位,徒弟也怕她直接在地上这么跪着再冰坏了,那咱们当奴才的也担待不起。徒弟这才自作主张去给林贵人取了个拜垫来。”
李玉扬了扬眉:“咱们当奴才的,在任何一个主子面前都是奴才。不管人家得宠不得宠,终究都是主子。故此你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对……”
李玉皱着眉,想了想,还是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算了。你做得也没差,也算得上你是个有眼色的孩子。”
皇帝收回目光,薄唇轻勾。
“既然都疼了,便别在外头站着了。有话随朕进来说。”
皇帝率先迈入殿内去,进了东暖阁,在明窗下的炕上盘腿坐下来。这便要奶茶。
宫中饮茶,皇室还保持满洲旧俗,只有一半的茶是清饮的,另外一半都还是按着关外的习俗要兑入牛乳,煮成奶茶。
李玉便也忙吩咐孙玉清:“还不快去给皇上预备奶茶?”
孙玉清便朝南门跑。
内御膳房就在养心殿南边,出了南门就是。
李玉却伸手拎住了脖领子给拽回来:“往哪儿跑啊?”
孙玉清虽则一怔,不过随即也明白过来,不由得指向北头儿:“师父的意思是……”
养心殿北,就是永寿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