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承乾宫,婉兮掰开语琴的拳头,转过来看,语琴的掌心已是被指甲抠出了两个殷红的印子来。
婉兮心疼地赶紧给摩挲着,“姐姐何苦受她所激?”
语琴含泪道,“她就是我的煞星,我从进宫初看那日撞上她就知道。好歹今儿还是我进封的好日子,我熬了十年才熬到嫔位,被她这一盆冷水泼下来,便什么欢喜都没有了。她厉害,她高高在上,我只能忍气吞声吃她的亏!”
“姐姐千万别这样想!”婉兮也是锥心而痛,“姐姐若当真难受了,那岂不是反叫她如意了去?姐姐听我一言,她能忍二十年才当上皇后,咱们不过才进宫十年。等再熬过这十年去,还不知怎么样了呢!”
语琴哀哀摇头,泪水纵然强忍,也还是从眼角滑下。
“再熬十年又能怎样呢?她还是皇后。一日为皇后,便终身为皇后,除非有极其严重的失德,否则她将到死都是皇后。咱们呢,咱们便永远都是她眼里的汉女嫡子,是妾,是端不上台面、没资格跟她争辩的奴才……便是再忍十年,也没有出头的希望!”
婉兮静静垂首:“……还有皇上呢。”
语琴微微一顿,随即却也摇头苦笑,“皇上又怎样?傻婉兮,我跟你不一样。你有皇上护着,你敢与她分庭抗礼;我呢,我哪儿敢啊。”
婉兮攥住语琴的手去,“姐姐冷静下来,听我说:姐姐从前在意位分,以为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封嫔的那一天。结果呢,不过十年,咱们还不到三十岁,姐姐即便无子,却也已封嫔。这便已经追平了怡嫔柏水薇去。汉女无子封嫔,这已算最高。”
语琴难过地摇摇头,“最高么?你看怡嫔现在什么样,我又什么样儿……”
婉兮深吸一口气,抬头望住语琴,“若姐姐不信皇上,那还有我。姐姐便信我。”
“这宫里只要还有我一天,我便绝不会让姐姐受了她的欺负去。”
正月的寒风掠过紫禁城的金瓦红墙而下,泠泠吹动语琴鬓边的金步摇去。
语琴定定望住婉兮,虽然还是含泪,却终是认真点头。
她握紧婉兮,“……我就算不信皇上,也信你。”
语琴回去了,婉兮还留在原地站了良久。
一回头,才见婉嫔的轿子走了又转回来。
婉兮忙迎上去,“方才也叫陈姐姐受委屈了。”
婉嫔含笑摇摇头,“跟皇后在潜邸里和宫里共处,已经这么多年了。她是什么样的性子,我比你们更了解。我已经到了这个年纪,再说我这个性子,她已经伤不到我了。”
“今儿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我根本就不会往心里去。可是,你要留意一下颖嫔。”
婉兮皱眉,“我明白。皇后当真厉害,用一个延禧宫便离间了颖嫔与陈姐姐和陆姐姐去。她又总是强调出身满蒙的格格,便是将颖嫔往她那边拉。颖嫔终究进宫才两年,跟咱们的交情还浅,若被她这样一下子就拉过去,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