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狠的话说完,婉兮自己心下也是难受。
她并不想强迫九爷,可是好歹她要为篆香,这样试探九爷一番。
篆香从小到大都是九爷家的家生子,从小便习惯了顺从主人,不论主子给安排下什么样的命运,也丝毫都不反抗……可是,那怎么行?
所以她需要一根针,刺一刺九爷的心,叫九爷想象一下:篆香可能某一天离他而去的。
篆香不是这一辈子都非要默默无闻守在他身边的。
让九爷想象一下,身边倏然空了,再也看不见篆香的那一幕,兴许能激出九爷心底最真实、最深沉的情绪来。
——人在失去面前,心防最弱,最易袒露人心。
如果九爷心下真的对篆香哪怕有那么一点点的留恋呢?那撮合他们在一处,也总比眼睁睁看着九爷这些年这样要好些。
可若是九爷终究是对篆香无意……她也好再帮篆香寻一寻另外一种可能去。
终究无论是九爷,还是篆香,这辈子都与她相遇一场,帮她良多。她便真真儿希望他们都能好好的——至少,都能比目下的这种状态,好一些。
故此不管要怎么狠下心,或者怎么动一动小心眼儿,这样的试探,她也值得去做。
便如玉壶,她虽早有成全之心,但终究还是做得迟了,才加玉壶跟傅二爷的相守不过一年……那痛悔此时还在啃噬她的心,她这会子便想尽早、尽快能帮到篆香和九爷去。
他们都是那样好的人,这辈子都不应该孤单。
婉兮话已经说到最狠,若以内廷主位的身份,这话也已经相当于懿旨,不可违拗了。
可是傅恒还是定定跪在地上,就是不肯松口。
场面反倒一时僵住了。
皇帝不由得回眸,瞟一眼那屏风后的人影。
傻丫头……再聪明,年岁却也比他们两人都小。
况且这几年的历练过来,小九已是前朝首揆,早已是纵横捭阖的人物,哪儿是她这点小手腕那么容易拿捏的了?
皇帝又掂了掂手里的十八子,忽地抬手,朝孙玉清勾了勾。
孙玉清也激灵,没出声,只悄悄儿地凑过来。
皇帝凑到孙玉清耳边说了两句什么,孙玉清麻溜儿转身就跑了。
不多时却是五妞来了,一进船舱便袅袅婷婷向皇帝跪倒请安。皇帝淡淡勾起唇角,“哦?这不是令妃身边儿的女子?你主子在屏风后头,进去回话。”
五妞抿紧嘴唇,只得起身到屏风后头说,“……回主子,不好了,篆香姑娘又吐了。”
婉兮不疑有他,心下一紧,急忙起身,“她可是又晕船了?不是叫你们预备些蜜饯果子给她,怎么还是吐了?”
傅恒也不由得长眉一挑。
婉兮放不下篆香,赶紧向皇帝告退。
婉兮去了,傅恒也忍不住扭头看过去。
皇帝稳坐,老神在在地轻哼了一声,“对你的事,她本就狠不下心;如今你朝堂捭阖,她就更不是你对手。才容得你敢当面拒绝她,甚至敢当着朕的面儿这样僵持了!”
“她是你的妃主子,你不过是她的奴才!竟敢这样与她啰唣!朕都看不下去!”
皇帝勾起唇角,“知道若换了朕会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