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落地花罩上雕刻的纹样是“喜上眉梢”,稀缺昂首翘尾,立在梅花之上,看着生动又喜庆。
可是这会子婉兮的指尖都抠进那镂空的缝隙里去,却半点都感受不到这吉祥纹样带来的半点喜悦。
皇帝正走大步走进来,有意无意,目光朝她的方向飘过来。
婉兮心下便又是微微一震。
“玉蕤……我越发觉着,皇上将凝芸自缢的案子交给我来查,别有深意。”
玉蕤也是点头,“奴才从前觉着,这是皇上将纯贵妃送到主子掌心儿里来,叫主子捏着呢。又或者是将皇后宫里的赵国宝,给主子送到眼前儿来……可是这会子看来,还不止如此。”
玉蕤面色也是一红,“皇上思虑之深,当真是奴才们一万年都想不透的。”
婉兮心下何尝不是一声轻叹。
当年德州船上,孝贤皇后崩逝那晚,纯贵妃和四公主都曾是她的重要帮手。可是纯贵妃后来为了自己的儿子,渐渐倒向那拉氏,给婉兮增添了无穷的后患。这会子皇上将钟粹宫里这个把柄交给她,且将四公主指婚给了九爷的孩子,便不啻给了她两个控制风险的钥匙去。
这会子看来,皇上通过这一件事,递进她手里的钥匙,其实还另有好几把。
她抬眸再望向他修长背影,眼睛与心底,便都一同湿润了。
这会子,若不是人多,她真想走上前去,抱抱他。
皇帝目光瞟过婉兮之后,便上前握住了嘉贵妃的手。
“这是怎么了?你这个年纪保下这一胎便不容易,怎么还这样不小心?”
皇帝绷着脸朝向景仁宫里众人,“是谁惹了你们主子不欢喜?若你主子和皇嗣有半点不好,朕绝不轻饶!”
不光景仁宫里的女子和太监,便是同住在景仁宫里的鄂常在、揆常在都赶紧跪倒,极言“万万不敢”。
皇帝斥退他们,只握住嘉贵妃的手,柔声问,“静凇,告诉朕,今儿究竟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嘉贵妃一身的虚弱,只悄然抬眸望了那拉氏一眼,便垂下眼帘去,只是摇头,“……兴许是妾身年岁大了,身子不中用了。上天便叫妾身这一胎怀得格外辛苦。”
“可是皇上请放心,妾身既然有了皇嗣,自当万事以皇嗣为重。便是赔上妾身自己这条性命去,也绝不叫皇嗣出了半点闪失。”
这会子舒妃才姗姗来迟,嘉贵妃的目光便也顺势从舒妃面上滑过。
舒妃进来正好听见嘉贵妃这句话,不由得面色也是一沉。
皇帝转头望住那拉氏,那拉氏却正好拉住舒妃当垫背的,寒声道,“舒妃怎么才来呀?便是翊坤宫在西六宫,距离景仁宫不近;可是你瞧,同在西六宫的令妃、愉妃、庆嫔,这不也都早早就赶来了么?”
舒妃深吸一口气,“主子娘娘误会了,妾身不是从自己宫里来的。主子娘娘怎么忘了,十阿哥这几天咳嗽,故此妾身是去了南三所呢?从南三所赶回来,距离便更远了些,这才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