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嫔指尖拨动手上玉镯,玉声叮咚脆响。
这玉虽说易碎,却偏偏发出这样清脆的碰响……
忻嫔便笑了,“急着赶路?也好。”
“只要急,便自然有疏忽的、顾不上的。况且急着赶路,必定要惊动马匹——她这会子正好是五个月多了,一切正是合适!”
忻嫔一笑拍炕几,“车马都是内务府负责,这会子正是到了用玉蕤她阿玛的时候儿……”
乐容听见便也笑了,低声道,“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那敢情好;而若做得不顺当,那便更好顺水推舟都推到玉蕤父女身上去,倒也等于从令妃身边儿将玉蕤父女给拔了!”
忻嫔勾起唇角来,“去,私下里叫了玉蕤出来,将这话过给她去。”
乐容离去,忻嫔望着窗外,这四月渐浓的春光,不由得愉快地笑起来。
过了苏北,就是山东了。
山东,可是个好地方儿啊。皇上到了山东,自然难免要派官祭孔祭孟,又要祭泰山,便总有忙不过来的时候儿。
况且当年孝贤皇后大半夜里不明不白死在船上,若这会子令妃也同样不明不白在山东地界出了事——在后宫各人看来,是不是这旧主来向旧奴索命,倒不与旁人干系了?!
忻嫔心情愉快,畅想未来,便连外头的口哨声都听成了鸟声啁啾。
待得皇帝一挑帘子走进来,都是一怔。
这才省悟过来,刚刚那口哨声,其实是御前的太监在打招呼呢。
这会子皇上来了,她心情本该更好才是,可是她却忍不住心下一沉,上前请安,肩头却都忍不住轻颤。
皇帝轻笑,柔声道,“快起来吧。”
皇帝伸手来扶,她不得不将手搭在皇帝掌心,却反倒更加紧张起来。
皇帝便又温柔地笑,问道,“这是怎么了,指尖儿都是凉的?这都四月了,天气已是暖了。”
忻嫔站起身来,勉强地笑,“是皇上春秋正盛、血气方刚,故此才显得妾身的手凉罢了。”
皇帝便含笑,眯眼歪头来看忻嫔。
“朕春秋正盛、血气方刚?忻嫔,你这话叫朕听出滋味来了。”
这一句话已是如此亲昵,若是换了婉兮,早就红了脸,钻进皇帝怀里,或者干脆就主动亲亲皇帝的嘴了——可是忻嫔,却面色忽地煞白。
她甚至倒退两步,用力摇头,“回皇上,妾身绝无其它意思!”
皇帝便笑了,坐在炕边儿,伸手扯住忻嫔的手,将她扯到身边儿来。
垂首,轻柔呢哝,“……想来是朕上回有些狠了,你怕疼了,嗯?”
思绪被皇帝这样扯回当日,忻嫔的心便又是咯噔一跳。
使劲摇头,想要向皇帝否认,也要使劲摇走那可怕的回忆。
皇帝轻叹一声,“朕呢,今年四十六岁了。便是朕不愿承认,这个年岁呢,也是到了有些力不从心的时候儿。”
“可是你这么年轻啊,今年才不过刚过二十岁吧?朕在你面前,就更觉自己老了,便总免不得掐一把拧一把的——结果,却将你吓成了这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