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阿哥找翠鬟?”
玉蕤听着都有点儿纳闷儿,挑着眉毛走近了盯着永瑆瞧,“十一阿哥快说实话,你找翠鬟做什么呀?”
永瑆从小也曾在永寿宫中养育,便是后来去了舒妃宫里,也总是跑来玩儿。玉蕤自是从小就帮衬着婉兮照料永瑆的,这情分自是深厚,没什么不能说的。
永瑆却咳嗽了,“咳咳,没什么呀。就是瞧见翠靥姑姑了,便问候翠鬟姑姑一声儿呗。左右瑞娘娘身边儿,就这两个头等女子不是?”
玉蕤可没被唬住,轻啐了一声儿,“十一阿哥是跟永寿宫上下都熟,这宫里宫外的就没有十一阿哥不认得的。可是啊,翠鬟和翠靥却是特例——终究我去年才进封,翠靥和翠鬟都是去年才进宫的;而十一阿哥从进学之后,能见天儿往永寿宫里跑的日子也少了,好像跟翠鬟没那么熟才对。”
“若你今儿是来找玉蝉、玉萤,或者是玉函姑姑的,我连问都不问。可是你偏巧儿特地就跑我这边儿来,而且看样子就是来找翠鬟的,那我可得问问了。”
玉蕤索性一P股坐在永瑆对面儿,隔着炕桌,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起永瑆来。
永瑆哪儿禁得住玉蕤这么打量啊,一张脸已是臊得通红。
“哎?瑞娘娘,你别这么盯着我看啊。”永瑆高举起两手来,挡在玉蕤的视线和他自己的脸当间儿,使劲摇晃,试图拦住玉蕤的打量,“您再盯着我看,我都以为我脸上没洗干净呢!”
玉蕤轻哼一声儿,“我得仔细点儿瞧瞧,咱们十一阿哥啊,是不是忽然长大了啊?”
永瑆一时没会意,便连忙拍心口,“我当然长大了啊。过了这个年,我就十岁了!”
玉蕤却是含笑摇头,“那也不大,不够大……”
玉蕤故意坏笑着瞟着永瑆,“便再是十岁了,今年充其量实岁也才八岁多大,还没到‘哭着喊着要媳妇儿’的年岁啊~~”
永瑆这才听明白,一张脸便臊得更是要烧起火苗儿来了。
“哎呀,瑞娘娘,您这是说什么呢!”
玉蕤可不愿意这么轻易就放弃挤对永瑆的机会。这位阿哥啊,若说鬼道,绝对不在福康安之下;可是他偏每次都能将自己掩饰得可好了,只叫福康安背锅去。这回玉蕤好容易逮着一回永瑆大红脸、说不出话的机会,才不想轻易就放了他去呢。
再说,时光当真易过,如今八阿哥已是八周岁,一个月后过了年,就九周岁了。按着宫里的规矩,即便是皇子,满了十周岁的都不能再随便往内廷里跑了。除了本生额娘和养母的宫里之外,可是不能再到处乱窜了。
如这般能够毫无顾忌尽情说话儿的日子,当真已是过一天儿便少一天了,如此地叫人珍惜啊。
这样想来,便是说笑呢,玉蕤的心下也不由得多出了一丝淡淡的忧伤。
也是啊,何止是小孩儿长大得快,便是人这一生,几十年的时光也不过只是一场萍水相逢。相聚有时,永离亦有时。
玉蕤面上还是笑着,唇角却缓缓收了回来,“十一阿哥都学会不好意思了呀?嗯,那就还是长大了。”
“十一阿哥还赖我乱说?谁叫十一阿哥这没根没由地忽然特地来找翠鬟说话儿呢?倒叫我都忍不住猜想,怕是十一阿哥要到了娶媳妇儿的年岁了。”
永瑆急得直甩手,站起来仿佛随时都能直接窜到炕上去,“才没有!还早着呢!便是皇阿玛给皇子配婚,怎么也得到十三岁去!”
玉蕤瞧永瑆这是当真急了,这才掩口而笑,“好好好,我的好十一阿哥,快坐下来吧。别待会儿一着急,直接跳房梁上去了,我还得搭梯子上去够你去。”
永瑆这才红着脸坐回来,使劲儿给自己解释,“我来找翠鬟,那是有缘故的。瑞娘娘忘了么,七月十五那天晚上,咱们在‘万花阵’里玩儿?那会子就多亏了翠鬟姑姑给暗示,才叫我们那么快地走出来的。”
“这日子过的就是快,说话儿都过了四个月去了,我又在上书房被圈着,也没得什么机会往里来,这才始终都欠翠鬟姑姑一声道谢。”
都四个月了,他自己便是忘了,八哥那头却还记着呢。他都四个月了没给八哥带过去信儿,八哥那头急得都要火上房了。他今儿才不敢再耽搁,赶紧趁着冬至节放假,赶紧进来将这件事儿给办了。
玉蕤扬眉,也是想起来了,“哦?那晚上原来是翠鬟给你们通风报信儿了啊。”
永瑆这个理由终于立住了,他这才放松下来,从炕桌那边挪过来,拢住玉蕤的胳膊,“瑞娘娘,我都说了这么多了,瑞娘娘可把翠鬟姑姑给我叫来了吧?”
玉蕤垂首一笑,“好好好,我这就给你叫去。她啊,是陪着九公主跟着和贵人去学做花露了。”
玉蕤说着叫门槛外伺候的一个使唤女子叫翠袖的,这便赶紧去寻了翠鬟回来。
永瑆便也做了个鬼脸,“啾啾才这么小,她就要学着做花露了?抹在脸上身上香喷喷的哦?”
玉蕤也是笑,“去,不许说我们啾啾。再说了,十一阿哥你个秃小子知道什么呀,谁说花露就只能是抹脸上、身上只图香喷喷的了?那花露啊,还能当喝的,以至于当药治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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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瑆便摊了摊手,“瑞娘娘说的是,反正那都是女孩儿家的玩意儿,我是不明白了。”
翠袖接了差事,这便出宫去寻了。还得好一会子才能回来,玉蕤便不由得接着之前那配婚的话题继续往下说。
“……皇子十三岁左右配婚,你的年岁是不够,不过八阿哥倒是够年岁了。”
八阿哥永璇是乾隆十一年的生人,到十三周岁的时候儿,正好赶上了乾隆二十四年的八旗女子挑选去,故此皇上已经为八阿哥配了婚了。
“我记着,皇上为八阿哥配的福晋,是大学士尹继善之女,章佳氏。”
永瑆听玉蕤提到八哥被配婚的福晋,眼前便不由得浮现起八哥那急着见翠鬟,急得嘴角都起了大泡的模样儿,心下也是恻然。
八哥就是因为已经有了福晋,这才反倒更急迫想要见到翠鬟啊。因此永瑆四个月都没能替八哥带一句话来,才将八哥给急成了那个样儿。
不过玉蕤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倒没留意永瑆的神色去。玉蕤只是缓缓道,“皇上似乎明年就要为八阿哥办婚事了。”
永瑆便叹了口气,“好像是。不过八哥他自己倒是没那么欢喜,终究八哥今年也才十四周岁,还不想这么早成婚呢。”
玉蕤点点头,“十一阿哥,我问句不逊的话儿,你别多心——我只是听说,你这位嫂嫂是庶出,生母是尹继善大人的一位妾室?”
永瑆倒不太在意这个,“是庶出,八嫂的生母也是个汉姓人,姓张。”
“可是即便是庶出,又有何妨?尹继善大人自己也是庶出,便是尹继善大人身为封疆大吏,他的生母也并未得到封诰去。后来在皇祖爷爷的雍正十年,才终于得了一品夫人去。故此啊,八嫂最重要的身份是尹继善大人的女儿,皇阿玛都是亲自选中了配给八哥的。由此可见,皇阿玛倒并不在乎什么嫡庶去。”
玉蕤点点头,“而此时尹继善大人的福晋,是鄂尔泰的侄女?”
永瑆终究年纪小,腰斜着眼儿瞟着房顶想了半晌,才点头,“好像是的。我这位八嫂的嫡母,原本不是鄂尔泰的侄女;鄂尔泰的侄女是继室福晋,这才后尊这位为嫡母的。”
说着话儿,外头翠袖已是带了翠鬟回来了。
玉蕤便含笑起身,“得了,我便也不在这儿陪着你们说话儿了,也省得你不自在。我去瞧瞧你令阿娘他们去。”
翠鬟进来便忙给永瑆请安,永瑆急忙上前给扶住,“哎哟,我的好姐姐,你可别给我行礼了,我可不敢当。”
翠鬟一脸吃惊,垂眸盯着永瑆那捉着她手臂的手,“十一阿哥这是做什么?快请松手啊。这宫里哪儿有皇子捉着官女子不放的道理去?”
永瑆又被造了个大红脸,赶紧松了手直甩手,“唉,姐姐瞧你说的。”
翠鬟这便也笑了,“十一阿哥称呼也错了。十一阿哥是主子,我是奴才,十一阿哥要么好歹敬着瑞贵人主子,可以叫我一声儿‘姑姑’;又或者直接叫我的名儿就是了。奴才可当不起十一阿哥这一声儿‘姐姐’去啊。”
翠鬟今年也才十四岁,比永瑆大不了几岁。可是女孩儿家总归更大方些,这几岁的差距,便足够翠鬟从容淡定地挤对得永瑆哑口无言了去。
永瑆也不敢直接说心事,这便急得直揉脑门儿,“哎……我吧,我就是觉着叫‘姑姑’的话,倒把你给喊老了;可是若直接叫你的名儿呢,那显得我多粗鲁啊?”
翠鬟见永瑆尴尬成这样儿了,便也含笑收起了笑谑,又给永瑆屈膝一礼,“十一阿哥别当真,奴才啊方才是跟十一阿哥玩笑呢。奴才这给十一阿哥请罪了,还望十一阿哥您——哦,小人不计大人过。”
永瑆都被逗乐了,无奈地摇头,“嘿,得嘞,可不是我小,您大么~”
两人自在下来,翠鬟便径直地问,“十一阿哥这是特地来找我,想说什么呀?瞧我们主子都避出去了,好像有什么鬼道似的?”
永瑆在心下掂对了一番,这便笑眯眯地道,“姐姐,我是来替我八哥给你道声谢的。七月十五那天晚上,当着那么多人,皇阿玛也在,我八哥没来得及跟姐姐道谢,这便走了;今儿才叫我特地给补上。”
翠鬟秀眉轻扬,“八阿哥给我道谢?”
永瑆嘿嘿笑着使劲儿点头,“正是正是!我八哥都恨不得能当面儿跟姐姐说。只是我八哥今年超过十岁了,这内廷里不方便随便儿进来了,故此这才叫我特为转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