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3章 七卷64 你如此美满,叫别人怎么活啊(毕)(1 / 2)

这一刻,饶是婉兮,也有些无言以对。

便如有时候儿替小七和麒麟保所生出的惋惜一样儿,便都是她亲生的孩子,可是孩子们自己的心意总归不能都由她来做主。

若以在后宫相伴这些年的情分,以及后宫所处的位分,若给啾啾选养母,颖妃怎么都是排在第一份儿的——终究妃位之上,颖妃是唯一的一个自己没诞育过皇嗣、也从未抚养过皇嗣的。

可是……缘分一事最是奥妙难言,她自己怎么也想不到啾啾生下来就有那么个小狗儿鼻子,就那么爱闻香味儿;而偏巧儿,和贵人就是这个时候儿进宫来了,还带来了一身芬芳。

啾啾与和贵人的投缘,是从鼻尖儿就开始了的,是她这个当亲娘的,都完全无法预料得到的。

此时面对颖妃语气中的怨怼,婉兮只觉抱歉。

婉兮便轻轻攥了攥颖妃的手,“好高娃,别气了。终究阿窅只是个贵人,去与不去也不算打紧;可你怎么行呢,你如今是咱们大清的四妃之一,分量自不是一个贵人可比的。”

颖妃听了这话,心下虽说舒坦了些,可还是有些放不下。这便攥着婉兮的手,扭着身子,“她虽是贵人,可是后宫里谁敢当她只是贵人的?便因为她那身份,就注定是宫里的独一无二,便暂时只是贵人,来日也是必定要晋嫔、封妃的。”

“反倒是我,便在四妃之列,终究也只是四个之中的一个,便是不去又有什么打紧;反倒是她,既然身系回疆的安稳,且又是和卓家的女儿,这便在宫里是独一无二,她倒是应该随驾同去的。”

婉兮只得含笑安抚,“话虽这么说,可是她今日终究还是个贵人不是?晋嫔、封妃都是将来的事,咱们总不能站在眼前说将来,高娃你说是不是?”

为叫颖妃安心,婉兮压低声音轻声道,“况且你也该明白,皇上虽说恩遇回部,可是直到此时,心下也还是不无防备的。不然便如从前舒妃进宫就封嫔一样儿,皇上若想给阿窅晋位为嫔,那在贵人位分一年也就够了,可是皇上暂且并无此意。”

颖妃这才轻舒了一口气,“姐姐说的是。我想皇上可能也还是犹豫,若当真带着和贵人去谒陵,在先帝陵前这该如何叫和贵人行礼,怕也是个难题吧。终究,她是咱们大清有史以来,后宫里第一个来自西域的主位。”

婉兮终于悄悄松了一口气,拍了拍颖妃的手,“正是如此。皇上再恩遇回部,却也永远不会忘记,咱们大清是创立在满蒙联姻的基础上的。在皇上心里,回部的主位永远超不过高娃你们这些蒙古姑娘们的~~”

心结暂时松懈下来,婉兮便也趁势挽着颖妃的手,赶紧去翊坤宫请安,将这一码事儿暂且岔了开去。

请安散去,颖妃又在婉兮宫里与啾啾玩儿了一白天,日暮黄昏了才回自己宫里去。

祥贵人过来请安,便问到了啾啾的事儿:“九公主已然平安送圣,如今十五阿哥也一天比一天大了,更需要令贵妃用心抚养,那想来过不了几日,令贵妃便要将九公主托付给颖姐姐抚养了吧?哎哟,太好了,我随着颖姐姐居住,这回也终于能托颖姐姐的福气,也在宫里有个可爱的小公主玩儿了!”

想到那幅图景,颖妃自己也是忍不住憧憬着,满面含笑。

“我自巴不得早早儿能将啾啾接进咱们宫里来……只是令姐姐必定舍不得,故此我在令姐姐面前自是一个字儿都不能提的,更不能催。总归令姐姐心里有数儿,我自己心里也有这个底就是。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什么打紧?”

祥贵人含笑垂首,“颖姐姐说得对,凭颖姐姐这些年与令贵妃的情谊,九公主不托付给颖姐姐去,难道当真能托付给和贵人去?我倒不信!”

祥贵人说着,眸光微转,飘过颖妃的脸,“除非啊……除非是令贵妃觉着,和贵人在她心里,已经比颖姐姐您更要紧去。”

颖妃听着便也笑了,“听听,你这是说什么呢?”

祥贵人便也含笑自己打了自己面颊一记,“我也就说个可能罢了,尽管这个可能那可是万分取一,微乎其微去呢!终究,和贵人进宫才一年,与令贵妃的情分就这么点儿;可是颖姐姐你呢,你都陪着令贵妃多少年,替她办过多少事儿去,这点子轻重,令贵妃若还分不清楚,那她就不配当这个贵妃,更不值得颖姐姐这些年风雨相随了。”

颖妃听着便也笑了,她自己心下自然也是有这个底儿的。

这个祥贵人啊,虽说进宫以来说话办事儿的方式并不总叫颖妃满意,但是好歹都是出自蒙古,且在同一个宫里住着;况且这后宫里若说有谁最不将和贵人放在眼里的,那自然是祥贵人了。终究,当年在西域,和卓氏都沦为准噶尔的阶下囚,一家子人都在伊犁种地,便是由人家祥贵人的阿玛看管着的。

如今便再是同在后宫,同在贵人位分,祥贵人却也依旧还是带着傲视和贵人的。偏和贵人得宠,受到了皇上的鄂重视,她心下对和贵人的轻蔑和不满便更重。

颖妃自己这会子因为九公主的事儿,与和贵人也已经隐约有了心结,故此这会子反倒是祥贵人在她面前说的话,听起来要顺耳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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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贵人瞧着颖妃笑了,知道自己这话是说到颖妃心坎儿上,叫颖妃顺耳了。

祥贵人心下便更有了底,垂首想了想,便轻哼一声,又是清冷一笑,“那和卓氏啊,就是个分不清个眉眼高低的!她也不想想她是怎么进的宫,又是什么年岁的人了,进宫之后还当真以为自己得宠,连皇后主子都敢顶撞。”

“不过那也罢了,她再怎么着,也该掂量掂量咱们蒙古格格都是什么样的性儿。她们回疆人,得罪得起谁,也得罪不起咱们蒙古人!想那西域,多少年来都是咱们蒙古王爷的治下,从来就没轮到她们和卓氏做主。便连她和大小和卓的先祖,之所以能在回疆有了后来的地位,还不是咱们蒙古王爷的首肯和扶持之下?”

“故此啊,她进宫来,便是敢得罪皇后那样的满洲世家出身的,也该小心躲着点儿咱们蒙古格格!她若但凡是个有些眼色的,又如何不明白颖姐姐与令贵妃的情谊去,又如何还看不出来,令贵妃的九公主就是该给颖姐姐你来抚养的?”

“可是她倒好,竟然这一年来三不五时就往永寿宫跑,隔三差五就将九公主领到她的宫里去……她这算什么,这简直是当着颖姐姐的面儿明抢了!也亏得是颖姐姐位分高、世家大户的出身,不与她计较罢了;要换了是我,早上前去大嘴巴子扇她了!”

颖妃听得微微皱眉,“你倒说得夸张了些。”

祥贵人便笑,“夸张?颖姐姐太好性儿了。咱们在宫里这些年,谁心下不明白,在这宫里啊有两样儿东西是绝对不能分享的,一个就是皇上的恩宠,二一个就是孩子……这两样儿是咱们后宫女人的命根子啊,谁敢跟咱们抢,咱们就得跟谁不共戴天了去!”

“她一个小小的贵人,又是回疆之人,进宫不过一年,她要有多厚的脸皮,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跟颖姐姐您抢去?”

祥贵人幽幽瞟着颖妃,“我倒要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也不怕颖姐姐你不高兴:这一年来她之所以那么猖狂,还不是颖姐姐您太好性儿了!照我说啊,您得拿出身在妃位的权威来,拿出咱们蒙古格格的血性来,她再敢这么以下犯上,摆明了抢皇嗣,颖姐姐便该好好儿整治她一回,叫她懂得收手,便下回再不敢了!”

颖妃听得有些头疼,便摆摆手,“如今情形,自没你说的那样儿。令姐姐从没说过要将啾啾托付给她抚养去,再说了她如今只是贵人,没资格抚养皇嗣。贵人这个位分,便是自己生下的孩子,还要交给高位去抚养,更别说是还要抚养旁人的孩子,而且是贵妃娘娘的孩子去了。”

“她没这个资格,后宫里也不能乱了这个规矩,咱们啊便也别多心了。”

颖妃说着抬眸看了祥贵人一眼,“我陪啾啾玩儿了一天,也有些累了。你也先回去歇着吧。”

祥贵人这才忙起身行礼,“那妾身就不打扰颖妃娘娘歇息,妾身告退。”

出了颖妃的寝殿,沿着抄手回廊走回自己的配殿去,祥贵人位下的女子乌云轻声道,“奴才瞧着方才的情势,颖妃主子倒是不大想整治和贵人的。亏得主子那么替颖妃主子计议,就是想帮颖妃主子,将九公主妥妥地接进咱们宫里来呢……颖妃主子也忒好性儿了。”

祥贵人走在幽暗里,望着眼前灯笼那浸染在夜色里的黯淡的光,不由得轻声冷笑,“她那是忌惮着令贵妃罢了。你也瞧得出,这一年来令贵妃是如何对那和贵人的,若没有令贵妃的点头,和贵人怎么可能将九公主说带到她宫里就带到她宫里去呢?终究,和贵人是跟随皇后主子居住的,令贵妃若不是放心那和贵人,自然不肯点头。”

“颖妃娘娘心下便自然也是隔着这一层,尽管不快,却又不能撕破了脸去。说到底,人家九公主终究是令贵妃的孩子,还不是人家说了托付给谁就托付给谁去的,颖妃娘娘倘若因为和贵人的事儿撕破了脸去,那令贵妃说不定反倒压根儿就不将九公主托付给颖妃娘娘了。”

祥贵人深吸一口气,抬头本想望望天,可是此时却是身在抄手回廊里,抬头只看得见廊子顶儿,看不见天。

她便收回目光,又是轻哼一声儿,“这些年颖妃娘娘早已习惯了倚靠令贵妃去,不然凭她没有生养,怎么能封妃呢。所以啊,她便是再心下不痛快,却也不得不忌惮着令贵妃,不敢对那和贵人如何罢了。”

乌云叹一口气,“想当年……主子倒也曾经时常到永寿宫走动。”

祥贵人立住,虽不爱提起往事,却也还是叹息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