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然抬头,盯住琴师潇潇。
不是,不是她!
可这琴声的曲调,分明就是她曾经唱给那个人的!这天下,除了自己和敏儿,还有谁知道这曲子?
不可能!
元殇死死的盯住潇潇的脸,确实没有易容的痕迹,这身材也不对。
顾月敏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她都铭记在心,若是敏儿,不管化妆成什么模样,只要一个照面,她绝对能认得出来!
正当元殇要起身逼问潇潇的时候,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房间。犹如忽然出现的一般,随着琴声露出了妙曼的身姿。
现在已是傍晚,冬日里天色黑得早,夜幕早已悄然降临,只得亭中几只红烛照得院中的人儿若隐若现。
元殇如此专注的眼神,让周围的女子们全都不自觉的安静了下来。
既然是烟花之地,即使是独立的小院儿,也少不得香味增色。不过,这里原本就是给所谓的才子、权贵座谈的高雅之地,自然没有低俗的胭脂气息,而是淡雅的兰花香。
院中的女子蒙着面纱,白色长纱、金色腰带,典雅华贵,明亮动人的眼眸中闪烁着淡淡的、掩饰不住的笑意。
冬日的夜晚,这一抹金丝雪色如阳光一样刺眼——容颜如玉,佳人如画。
美人儿看了她一眼,如清风采月,一步一摇,朝着元殇渐渐走近。当元殇满眼惊喜忍不住朝她伸手的时候,她却忽然止步了,渐渐垂下眼帘。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琴师潇潇忽然开口吟唱。词是《诗经》的《关睢》,那调子却是宋末的江南小调,与这时节的曲子风格迥异。
台下的绝色美人儿抬袖轻舞。琴声婉转,犹如水上一只洁白水鸟细细鸣唱,面纱轻起,露出的下颚与朱唇已足以勾引夺魄。她随琴而舞,仿佛身处的不是小院身处,而是江南小溪边,头顶是杨花柳絮,脚下是鱼虾嬉戏。
一个回眸,元殇再一次心跳停止——这位高高在上的皇族贵女还是第一次用如此的明目张胆的眼神看着——媚眼如丝半含羞。
元殇忽然站起!她的飘逸、她的出尘、她的淡定,全因这一个眼神魂飞魄散,难以自持!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两人早已生死历劫,更是相伴草原。少年情窦初开,正是难分难解只时,分离不过区区一月,却犹如数十年不见。
她在亭上,那人在院落中央,两边是池塘水阁,之间是绿水拦腰,仿佛那人正是水中央的一只仙鹤,是她在求慕吟歌。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不知不觉,元殇已唱出了声,迈出了步。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她不是在唱歌,她是在对她说,说她的倾慕之情,她的思念之意。在情爱之前,元殇从来如此单纯,不懂得掩饰,也掩饰不住。
不动情的人,一旦动了情,就如蓄水千年的堤坝决了堤,从心里从眼里满满的溢出来。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毛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她一步步朝着朝思暮想的人儿走近。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相思。不需言语,苦涩与甜蜜尽在此刻的琴声中。
什么身份,什么自由,统统不重要。只需要一个眼神,哪怕是为这位公主殿下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元殇伸出右手,想要揭开那最后一层阻挠她灼灼目光的纱巾。公主殿下却不着痕迹的轻轻侧头,伸手勾住她的脖子,在她耳边低语:“那位姑娘长得不错,你相好吧,嗯?”最后一个字的音调微微上扬,轻柔如雾,呢喃一般的勾魂夺魄,去让元殇差点晕倒。
“她不是我相好。”元殇实话实说。
“哦?那么,哪一个是呢?”公主殿下眯了眯眼睛,扫了一眼亭中的十来位各色美女。
眼见这训练了十几年的职业笑容倾国倾城,元殇却觉得比还氰化物还剧毒危险。
“真不是相好!”元殇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