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当年那个女人的夫君曾经救过哀家一命，所以哀家留下了怜贵妃的命，就当哀家还了他一命。”太后其实也觉得，有些事情大概真的是天意难违，就好像当初她一时心软留下了怜贵妃，结果竟然让这个女人再次卷入了战王和皇上之间，甚至让她不得不将当年的事情和盘托出。

“那你为何又要杀了她？”皇上忍不住有些愤怒地开口问道：“就算太后你恨先皇，那也是你们的事情，何苦又连累于我们？”

对于皇上来说，明明那些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为什么到头来还是连累的他们？

而且，如果从一开始，他知道自己跟战王毫无关系，甚至怜贵妃还是战王的妹妹，他一定不会像当年那样对待他们的。

所以到头来，还是自己对不起这兄妹二人吗？

可是……如果战王早就知晓怜贵妃的身份，为何一直不肯告诉自己？

“你说的是不错，可是你也要弄清楚一件事。”太后好似已经察觉到了皇上的想法，当下淡淡的说道：“你以为战王没想过要告诉你吗？可是那个时候，哀家就告诉过他，如果想要保住怜贵妃的命，那就只能让这些事情烟消云散，若是他说了出来，不仅要连累怜贵妃，甚至还会牵连到很多人。”

皇上突然想起当初战王一怒之下在大殿之上斩杀的那些人。

现如今细细的想起来，好像所有人都曾经多多少少跟当年他们家里出事有所牵连，所以……战王是在替他们报仇吗？

“当年战王的父亲和母亲恐怕死的也很蹊跷吧？”皇上虽然是无意间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可他到底是皇子，也是久居高位的皇上，所以自然也不会因此就乱了方寸，当下淡淡的说道：“而且，这件事想来太后也是知情的对么？”

太后没想到皇上竟然这么快就想到了这一点，当下微微沉默了几分。

“太后你也不必太过惊慌，想必今日太后将这些事告诉朕，无非是希望朕不要再去激怒战王而已。”皇上看了一眼太后，平静地说道：“但是朕也不得不说，从始至终，朕就没有记恨过战王，自然也不会打算去用那种方式去报复他。”

虽然他才是曾经的三皇子，是太后亲手改变了他这一生的命运，可是他的身上到底是流着皇家的血脉。

而当年，他的确误会过战王，今日才知道这个人在心底藏了多少秘密。

怜贵妃死的时候，他的痛苦恐怕根本不比自己少吧？

否则的话，又怎么会血溅大殿？

可是战王同样知道，怜贵妃的心里是有着自己的，所以他才会这么多年一如既往地帮自己坐稳这江山。

自己究竟都错过了什么？

皇上觉得自己很可怜。

明明是一国之君，护不住心爱的女人，也不懂臣子的拳拳之心，只以为天下最委屈的莫过于自己这个皇上，真是可笑至极。

“你是皇上，自然做什么都是对的。”太后看着皇上，似乎略有犹豫地说道：“可是你要清楚一点，哀家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感激战王，只是让你不要再与他针锋相对，仅此而已。”

“太后，你觉得时至今日，朕真的会觉得你告诉朕这些只有这个目的吗？”皇上突然笑了起来，摇摇头说道：“你枉费朕这么多年对你如此信任，明明你可以早点将这些事情告诉朕的，可是你选择了隐瞒，若不是今日战王已经对你的忍耐到了极致，想来你依旧不会告诉朕这些的吧？”

不得不说，皇上还是很了解太后的。

以往太后之所以不肯将那些事情说出来，就是因为她想让皇上一直认定自己就是他的母后，毕竟当初他的亲生母亲之所以会死就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得了天花，她哭瞎了眼睛，没多久病重而亡。

如果不是自己换走了她的孩子，也许那个女人也不会死吧？

其实这么多年，太后也不知道自己手里到底沾了多少人的血，也许战王说的对，她本来就是个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的女人，只要最终的目的是自己所想的，那么不管是谁，在她眼里，那都是死得其所。

若是皇上真的知道太后心里所想，大概一定会觉得这个人大概是真的已经完全没有了一丝丝怜悯之心吧？

“以前，朕曾经觉得你为了赎罪自此再也不出大殿一步还是有些让人心疼的，毕竟你是朕的母亲。”皇上看着太后，幽幽地开口道：“可是今日才知道，你大概不单单是为了赎罪，更是在躲避那些当年做下的罪孽，这样也好……至少朕可以光明正大的恨你，你说是不是？”

“皇上！”太后瞪大眼睛，好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问道：“哀家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来恨哀家的，而是让你小心战王，他与皇室没有任何关系，所以若是你无法掌控他，那么就应该想办法立刻杀了他！”

“可惜，朕非常欣赏战王。”皇上起身，冷冷地看着太后说道：“而且朕当年既然亏欠了战王兄妹，那今后就算是朕拿命来偿还，也没有什么不妥，或许……怜贵妃早就在等着朕了，你说是不是太后？”

“哀家当年选择你，你应该感到庆幸！”太后听到皇上这么说，气的简直是手都在哆嗦，非常愤怒地说道：“若不是哀家，你真的以为你能如愿坐上帝位吗？若是守着你那个不争不抢的娘亲，你以为你会成为天子？”

“说真的，太后娘娘……”皇上一边往外走，一边淡然回应道：“朕从未觉得坐上这个帝位到底有多么重要，若是可以，朕宁愿自己选择不做帝王。”

太后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皇上离开了这里。

“娘娘！”齐嬷嬷快步走进来的时候，就发现太后坐在榻上双目失神地看着皇上离开的方向，当下不禁担忧地问道：“天后娘娘，您没事吧？”

“他在恨哀家……”太后突然无声地笑了起来，指着自己说道：“哀家这么多年处心积虑为他谋算了多少，他竟然说他从来都不想做皇上？”

齐嬷嬷没有说话，她知道，这个时候地太后需要的并不是安慰。

可是她犹记得，当年怜贵妃过世的时候，皇上就曾经说过，如果没了怜贵妃，那他做这个皇帝又有何意思？

也许，皇上的心里是真的一点也不贪恋这个帝位吧？

……

“主子，你明知道皇上并非那个意思，为何还要……”暗一已经从暗七背叛暗阁的事情中走了出来，所以这会陪着战王回到书房才有些不解地问道：“若是王爷去找皇上，想来皇上应该肯定会和王爷解释清楚的。”

“他被蒙在鼓里那么多年，总该知道真相的。”靳慕冥淡淡的开口道：“本王自然知道他是出于愧疚才那么照顾小珂儿，可是太后并不知情，当年父王和母后的死，和太后有着千丝万缕地关系，所以本王既然不能亲自杀了太后为他们报仇，那就让她尝一尝被自己儿子抛弃的滋味吧！”

“可是太后真的会在意皇上吗？”当初靳慕冥查清楚那一切的时候，暗一也在场，自然也是知情的，当下有些迟疑地问道：“毕竟对太后来说，皇上也并非亲子，就算皇上真的恨她，恐怕太后那种冷心冷肺的人也未必会在意。”

“她会在意的。”靳慕冥平静地说道：“这么多年，她已经忘记了自己亲手杀掉的那个孩子，因为她也在不断的告诉自己，皇上就是她的儿子，本王今日这么逼迫她，就是让她误会，若是皇上在这么下去，本王说不定就会造反呢！”

暗一有些无奈地暗中叹了口气，事到如今，王爷竟然还是没有狠下心来对付皇上，其实何尝不是王爷心软呢？

的确，当年的事情和皇上没有什么直接地关系，可是说到底，怜贵妃的死还是因为皇上没有保护好她，一个男人口口声声说着爱着那个女人，到最后却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自己怀里，这就是所谓的爱？

反正暗一是完全不能理解的。

“主子！”就在这个时候，暗九倏然出现在书房之中，恭敬地说道：“皇上在外头，他说请王爷到凉亭一聚。”

“皇上来了？”暗一一愣，对于皇上竟然在这个时候到访有些惊讶，但是看到靳慕冥一脸平静，很显然早就料到了此事，当下微微蹙眉问道：“王爷，要不要……”

“不必。”靳慕冥摆摆手，随后起身说道：“本王去见皇上。”

等到靳慕冥到了凉亭的时候，皇上正自酌自饮，看上去颇为惬意。

“见过……”

“今日也没有别人，你就莫要再行那些虚礼了。”皇上看了一眼靳慕冥，摆摆手，示意他直接坐在自己对面，随后才说道：“咱们兄弟二人似乎许久没有这样面对面的喝过酒了。”

“是，上一次还是五年前。”靳慕冥接过皇上递过来的酒壶，给自己倒了酒以后才应声道：“没想到皇上还记得。”

“朕都记得。”皇上叹了口气，看着靳慕冥说道：“朕今日才知道，这么多年还是朕负了你们，你比太子他们也没有大多少，没想到还要替朕去隐瞒那么多事情。”

“皇上都知道了？”靳慕冥看着手中的酒盅，若有所思地问道：“所以皇上才打算赐本王一杯毒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