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起来了?”高淑儿这边惊讶出声。
“像是。三皇子的性情确实……不大好说话。”
“怎么不说是钟家姑娘性情乖张呢?”
一时却是谁也没有接话。
这……真要论起来,还是三皇子性情多变的名头传得更远些。
钟念月到了青色帐子里,里头床已经铺好了,只摆了几个圆墩,一张小案几。出行在外么,到底不比家中布置得妥帖。
钟念月也并不挑剔,挨着圆墩坐下,再卷起帐子一旁的小帘子,便能瞧见湖岸的风光,视线不受半点阻隔。
湖岸的对面,还隐约可见高低错落的树木,披着半身的霜雪,上面冒出一点绿绿的尖儿。
“这里一定很适合冰钓。”钟念月喃喃道。
香桃缩了缩脖子:“不会冷么?”
“多拿几个手炉就不冷了,走……拿手炉去。”钟念月说着便起了身。
香桃连忙跟上,道:“咱们马车里只有一个呀姑娘。”
“去别处拿。”
“哦哦。”香桃应着声,又道:“姑娘拿三皇子真有办法,奴婢瞧他脸都气红了。”
掀了帘帐出去。外头已经在生火架锅了。
禁卫们推着车马停住,只见那几架车之上,都放着高高大大的……似是笼子?外头都用黑布罩住了。
钟念月扭头瞧了一眼,隐约好像听见了撕扯的声响。
像是撕烂了什么皮子……
这会儿众人都已经安置下来了,各自在帐中歇息,或者收拾带来的行李。
钟念月从帐子后头绕上一圈儿,便绕到了中间的大帐前。
门口把守的禁卫认得她,低下头道:“姑娘且等我通报一声。”
钟念月爽快地点点头道:“去吧。”
这话音刚落下呢,里头的孟公公便隐约听见了声音,忙掀起了帘帐,道:“姑娘进来便是。”
虽是入春,但正值乍暖还寒的时候。
帐子里依旧点了炭。
一进去便暖意融融。
这帐子里十分宽阔,不仅摆有一床一榻,还有制式齐全的桌椅凳,两扇屏风,两边还竖了人高的宫灯。
而晋朔帝就坐在那太师椅上,有人跪在他的跟前,似是正在回话。见有人进来,那人也并不敢抬头。
钟念月福了福身:“陛下。”
随即才出声问:“咱们一会儿去冰钓么?”
孟公公笑道:“哪里是自个儿钓啊?姑娘瞧见外头那些笼子了么?”
“嗯?”
“里头装的是鹰。”
哦。
钟念月这一下便想起来了。
满蒙等游牧民族,视海东青为最高图腾。所谓海东青,在他们看来是万鹰之神。像元、清时,每逢春猎,便要用海东青猎取天鹅。
只是汉族帝王将之视为野蛮鄙事,垂拱不下堂,以致体魄衰颓。
大晋却也有这样的习俗。
难不成祖上也有塞外的血统?
钟念月蓦地想起来,早前有一回,她在宫里撑得吐了,晋朔帝匆匆而来,身上着的是劲装,便像是刚刚才从演武场上下来。
这样倒是极好的。
上至帝王,下至将士,都能尚武而不懈怠,大晋自然便能安安稳稳多过上几代。
钟念月对大晋的了解还是不够多,不由出声问:“这鹰也能捕鱼?”
“能,还是捕鱼的好手呢。”孟公公道。
“那何时开始捕猎?”钟念月又问。
这次答的却是晋朔帝,他道:“再等半个时辰。”
钟念月伸出手来:“那多给我几个汤婆子,我且先睡一会儿去。”
宫人忙转头去瞧晋朔帝。
晋朔帝点了下头:“莫睡久了,免得晚间辗转反侧也入不了眠。”
钟念月:“那无妨,陛下拿一本书与我念上几句,我定能睡着了。”
晋朔帝:“……”
孟公公满脸哭笑不得。这真是在陛下跟前,将不学无术说得最是坦荡大方的人了。
那跪着的人都不由悄然抬了下头,只是到底没敢往钟念月这边看。
钟念月径直走向那屏风后的美人榻,娇声道:“公公,将床上的被子搬来给我睡罢。”
便如她当年在清水县时,因着屋里冷,于是登门白-嫖了晋朔帝那松软暖和的大棉被。
孟公公应声:“哎,这便来了。”
钟念月三两下拆了发髻,被子一拢就先睡了起来。
等睡醒,外头已经热闹起来了。
她匆匆起身,穿好了披风:“走罢走罢。”
晋朔帝已经不在帐中了。
几个宫人忙上前去收拾被子,等俯身理好,其中一个不自觉地怔怔道:“……好像染了什么香。”
“什么香?姑娘身上的香么?”
他们一呆。
那这被子是还到床上去呢?还是不还到床上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