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念月:?
你这人怕是多半有点那个大病。
这样一句话里,你就听见一个“好”字?
相公子亲自送着钟念月去了她的屋子,将来她还要在这里住很长的时间。
临了快关门的时候,钟念月问他:“你留我在这里长住有什么用呢?不怕养不起我么?”
“你身上的用处已然超乎了我的设想,将来自是等到最值当时,拿你来威胁晋朔帝。”他坦荡道。
“你有病么?等上十日半月,旁人还牵挂我。若是等上半年,一年,三五年,你当还有谁记得我么?天下美人何其多……”
不等钟念月将话说完,相公子便定定看着她打断道:“怎么会?谁人会忘?若是我,便是一辈子也不能相忘。”
钟念月:“那倒是谢谢您了,一辈子都得惦记着绑架我。您将来要是去了阴曹地府,还是得多灌两碗孟婆汤。”
“……”相公子那话才起个头,氛围还没捏起来,就叫钟念月搅了个稀碎。
相公子一边气得牙痒痒,一边又禁不住想,似这样明亮动人又灼手的明珠,谁人能揣得入怀中?
门合上,钟念月今日难得不太讲究,合衣就倒在了床上。
她脑子里禁不住漫无目的地往下想……人就是这样的,儿时最好的朋友,最喜欢的玩具,都会慢慢淡忘。总会遇见更好的人,更精彩的事。三年五年可不是就忘光了吗?
钟家哥哥会忘了她吗?
钟母万氏会忘了她吗?
还有锦山侯,秦诵,许多许多人……
我离开我本来的世界又多久了呢?那个世界里,真实的只属于我的亲人和朋友,他们会不会已经开始在忘记我了呢?
钟念月烦闷地闭上眼。
相公子就不该勾起她这样的念头……实在讨厌!
晋朔帝睡了不过两个时辰,突然从床榻上坐起了身。
一旁守夜的宫人惊了一跳,连忙跪地问:“陛下可有吩咐?”
晋朔帝瞧她一眼,眸光有些冰冷。
还是孟胜聪明些。
四周一片寂静,宫人有些受不住这样的气氛,双膝越发觉得软时,她突地想起来早些时日有另一个宫女碧红与她说,在陛下跟前若是不知晓该说什么话时,那就提一提钟家姑娘那准没错,孟公公都是这样干的!
宫人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出声道:“陛下是……梦见钟姑娘了么?”
晋朔帝并没有出声。
并非是谁人都能同他谈论念念的。
宫人踌躇地立在那里,大着胆子继续道:“梦里姑娘是不是还为读书叫苦呢?”她道:“陛下放在案头的书,都铺了一层灰了。”
听她话音有一分真心实意的惆怅,晋朔帝方才垂眸淡淡道:“朕梦见她哭了。”
……
钟念月睡了一觉起来,两眼都有些肿。
她去推门,才发觉有人锁了她的门。她眨眨眼,先是桌子垫凳子,凳子再垫凳子,这样一层一层爬上去,顺着房梁够上去,把屋顶都给掀了个缝儿。
几片瓦被她推动着滚下去,摔了个清脆粉碎。
不多时,相公子的手下便匆匆赶来了,连忙将门打开了,狼狈不已地看着她,想是刚被相公子训了一通,于是也不敢再将她锁着了,只怕这宝贝想不开自个儿把自个儿摔碎了。
钟念月倚坐在门边,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又开始使唤起了相公子的手下人。
她算是想通了。
忘了便忘了吧,若是京城里头的人忘了她,那不正好省了她要除掉太子与女主的事?谁都记不起她了,自然也不会再来寻她和钟家的麻烦了。
囚得好,囚得妙!
就在这里吃吃喝喝长他个十斤肉得了!
相公子背完钟念月的第二日病倒了,钟念月却是开始在他的地盘上,光明正大地作威作福了。
有本事最好留我一辈子!
至此,还有七日,便该是钟念月的及笄日了。
相公子的病将将养好,出了门去寻钟念月,却见他那几个手下都团团围着钟念月,陪着这祖宗一块儿躲在庵堂里,听那些个来拜观音的人自述这些年的艰苦历程。
听得还很起劲儿。
相公子顿生无语之情。
他走上前去,轻咳了一声,其余人闻声而动,纷纷站直了身体。
钟念月动也不动,只伸出手来:“我要吃桃子。”
天气不知不觉已经入了夏,钟念月身上换了轻薄衣衫,一抬手,便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上面戴两个金镯子,叮叮当当,格外漂亮。
相公子不自觉地抬起头来看她,只一眼就有种说不出的惊艳。
她便如那即将盛放的名贵花卉一般,一点一点舒展开了花瓣,只待绚烂那一刻的到来。
相公子突地心生一个念头来,他道:“钟姑娘该要及笄了……”不如我来为姑娘办一个及笄宴如何?
只是他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呢,便听得钟念月面色古怪地应了声:“啊,我长大了。”
不过钟念月很快便又吐了口气,随口道:“到了能给你生弟弟的年纪了。”
相公子的表情裂了裂。
与谁生呢?
晋朔帝么?
这样一算,晋朔帝岂不是也占了他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