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他越来越迷离的眼神,小洁懵懂地摇头。
他把目光又转回到酒杯上,一口喝掉杯里的酒,放下酒杯后,才缓缓说:“今天,是她的祭日。”
小洁的心口恍然一颤,立刻就猜到了:“您姐姐吗?”
蔡嶙屹微微颔首,又问:“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小洁再次摇头,她感觉到笼罩在他身上的那股悲伤越来越浓重了,如同窗外浓重的夜色,他的眼睛里似乎有湿润渗出。
她忽然有些明白他为什么要她今晚来找他,原来,他是想在这悲伤的日子里有一个人来倾听他痛苦的心声。
而此刻,小洁似乎忘记了她来这里的目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他,满怀期待地等着他继续讲下去。
他深吸了口气,才缓缓说:“她死于难产。”
小洁的心口突然一恸,在医学如此发达的年代,死于难产的病例已经是微乎其微了。
除非在一些医疗落后地区,可他们明明是在医疗技术非常发达的M国。
小洁正在纳闷,只听他又问:“你知道她为什么会死于难产吗?”
他侧目,对上她饱含着悲悯的清澈眼眸,忽然凄楚一笑,“是那个男人,是他,在明知道她不适合生孩子的情况下,不仅让她怀孕,还非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有了一丝呜咽,而一直噙在他眼里的湿润也终于冲破眼眶滴落下来。
男人的眼泪是稀有物,也是最动情的产物,小洁的心口颤动得厉害,此刻,她不仅被他的故事感动了,更被挂在他眼角的那颗晶莹的泪珠感动了。
蔡嶙屹又给自己倒了半杯酒,端起来猛地喝了一大口后,再次转眸看向她:“你知道那男人最该死的地方在哪吗?”
小洁当然不知道,只能再次摇头,她留意到,他覆满悲伤的眼底有一道浓浓的仇恨腾出,她还留意到,他的咬肌在鼓动,她甚至能听到了他使劲咬牙齿发出的咯吱声。
那是一种恨极了的声音,也是隐忍达到极限的声音。
尽管小洁很想知道答案,也无比期待他赶快往下讲,却没有言语催促他,而是屏息静静地等待着。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继续讲:“当时,医生问他,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他竟然毫不犹疑就选择了保孩子!”话落,他再也抑制不住情绪,突然扬手,将手中的杯子摔在了地上,紧接着传来他怒不可遏的声音,“他M的他根本就不是人!他竟然为了保那个该死的孩子生生舍去了她宝贵的生命!”
小洁吓了一跳,不自觉瑟缩了下脖子,眼底有惊恐闪出。
平时在任何时候,蔡嶙屹给人的印象都是文质彬彬,淡定从容,虽然待人的态度上稍微偏冷了些,却是绝没有出现过如此暴怒的样子,更没有爆过粗口。
其实这并不难理解,人本就是一种复杂生物,人前一个样子,人后,或者又是另一种样子,多种面具,交替往脸上戴,偶尔,也会露出其最真实的一面。
认识他这么长时间,小洁到底不知道他真实的一面是什么,毕竟他们还没有熟悉到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