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越来越爱阎西山了,可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
阎肇去上班已经两天一夜了,陈美兰还不知道他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这边孩子们的行李她已经收拾好了,户口本,她和阎肇的身份证也已经整理好了。
陈美兰正准备给阎肇打个电话,通知他飞机起飞的时间,就见好久不见的大嫂周巧芳居然来了。
“大嫂,家里坐。”陈美兰笑着说。
周巧芳进了门,看小旺和小狼在院子里玩儿,先从兜里掏了五毛钱,示意小旺和小狼俩去买泡泡糖吃。
因为陈美兰是在厨房里,她索性把厨房门给关上了。
继而,神秘兮兮的说:“美兰,阎肇最近是不是天天夜里回来的特别晚,动不动还在外头加班,总是一夜夜不回家?”
“是,他工作挺忙。”陈美兰说着,从笸里取了一块锅盔下来,示意周巧芳跟自己一起吃。
周巧芳先叹了口气,这才说:“我是小旺和小狼的亲姨妈,我当然希望俩孩子过得好,雪琴是他们的亲妈,比我更希望他们过得好。最近雪琴在广州那边混得可好,听说已经买房了……”
大嫂话还没说完,但陈美兰已经明白她的来意了。
周雪琴想把小狼和小旺带到广州去呆一段,阎肇没答应,周雪琴于是搬了周巧芳来做说客。
前天圆圆才去了一回阎西山家,陈美兰答应了,按理来说,要周雪琴要叫孩子去住,陈美兰是不能拒绝的。
让孩子们跟亲妈住一段也没什么问题。
这事儿陈美兰不能拒绝,她要拒绝了,将来小旺和小狼长大了,懂事了,亲妈提起这事儿,孩子会拿她当恶人。
所以她没吭气,想听听,周巧芳还要说些什么。
周巧芳又说:“美兰,最近一段时间我问过小旺,他说他爸经常一夜夜不回来,我还听咱们的会计齐松露说,阎肇问你借过钱,都不说自己拿去干嘛了,你是我小姑子,我不挑拨你们夫妻的关系,但阎肇最近在外头肯定不正常?要不你把小旺和小狼送给雪琴,让她带一段时间,你专心盯盯阎肇吧,要不然,他犯了阎西山在外胡搞的病,吃亏的不是你?”
陈美兰心里是明白的。
很多事情都没有脱离上辈子的轨迹。在上辈子的这段时间,阎肇应该也夜不归宿,而且莫名其妙的往外拿过钱。
当时周雪琴和阎肇还没离婚,这些事情她比陈美兰更清楚。
现在周雪琴赚了些钱,想见孩子了,阎肇不松口,不给她送。
她于是把阎肇夜不归宿,以及悄无声息花钱的事情告诉周巧芳,让她来当说客,先挑拨开陈美兰和阎肇的关系。
这可是一招好棋,她和阎肇一闹脾气,肯定会把小旺和小狼直接送走。
暂且不说阎肇到底去干嘛了。
他闷在心里不讲是他的错,但男人错了,陈美兰可以晚上躺床上慢慢收拾。
大嫂明知道他们是重组家庭,矛盾本身就多,还这样直白的说阎肇。
她难道不是女人,难道不是小旺小狼的亲姨妈,不知道有好些女人但凡跟丈夫闹了脾气,会把火气撒在孩子身上?
她这怕不是,嫌小狼和小旺跟着她,日子一直过的太平安太顺遂,太好了?
陈美兰再没吭气,也没理大嫂,做了饭也没喊她吃。
周巧芳有些讪讪的,也就转身走了。
周巧芳前脚走,后脚陈美兰转而就给工地上的陈德功拨了个电话,提起电话就问大哥:“哥,咱工地上的电话是不是开了长途,这月电话费有多少,你查过吗?”
“也不知道谁在打长途,这月电话费我缴了182块,气死我了。”陈德功说。
果然,周巧芳最近应该天天在跟周雪琴煲电话粥,长途一分钟一块钱,这得打了多久,才要打一百多块钱的电话费。
182,两个农民工一月的工资。
陈美兰气的手在打颤,说:“哥,你去趟电信局,直接跟电信局的人说,把长途功能关了,以后工地上的电话只准打市话。”
“还可以关长途吗,行行,我明天就去电信局。”陈德功说。
直接把长途关了吧,看她周雪琴打不进来电话,还怎么跟周巧芳捣事非。
不过,还有件事情陈美兰确实挺生气。
已经连着将近两个月了,阎肇从她这儿拿了两千块,而且经常早出晚归,身上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老阎家男人的臭脾气,觉得任何事情,只要是跟女人没关系的,就不愿意跟女人讲。
要在原来,陈美兰也就不问了,毕竟夫妻之间也不是事事都得讲清楚。
陈美兰好些事也不告诉阎肇,二婚夫妻,为了孩子而彼此藏私,这是人的本能。
但现在周雪琴都拿这事儿来挑拨他们夫妻的关系了,到底阎肇在外面干嘛,这事他得告诉她吧。
不过这天晚上阎肇依然没有回来。
第二天一早,十点半的飞机,阎肇办公室的电话打不通,陈美兰于是就在传呼台留言,告诉了他飞机起飞的时间。
然后她就准备带着几个孩子先去机场了。
收拾好了,一家人刚出门,迎面碰上阎肇,开着那辆白色普桑回家来了。
胡子拉茬不说,果不其然,又是一身消毒水的味道,而且一下车就说:“首都那边,父亲要到明天才能回来,咱们坐火车就行,你怎么买的飞机票?”
从西平市到首都,最快的火车也得36个小时,整整一天半。
九十年代飞机票是很贵,但是陈美兰担心小狼的身体,想尽早上首都替孩子查身体,早到一天是一天,当然也就不在乎那些钱。
这要平常,陈美兰就跟阎肇解释了,但今天她是着实生气,也懒得说,示意几个孩子把包放在后备箱里,分明阎肇打开了副驾驶的门,示意她上车。
但陈美兰就是不肯上,她选择坐在后面,抱着小狼一起坐。
“我把车放在机场吧,机场有个派出所的值班岗,咱们走了之后,值班岗的人会替你看着车。”开上车,阎肇用商量的语气说。
陈美兰只唔了一声,并不答话。
因为孩子们都在一个车上,阎肇也就不说什么了。
把车停好之后,一路跟打仗似的,要排队进机场,进了机场还要去打印机票。
这个年代多得是出国淘金的人,西平机场又是一个国际机场,排队的人特别多,陈美兰看着孩子,阎肇去排队,这就又得花去一个多小时。
然后还要排队安检,就又是一个小时。好在几个孩子头一回坐飞机,给机场里的人山人海吓怕了,就连最大的不安定分子小旺都不敢四处乱窜,要不然,这年头的拐卖也够陈美兰喝一壶的。
等坐上飞机,系上安全带,全家人仰马翻。
当然,这会儿阎肇也发现陈美兰的不高兴了,于是从兜里掏了一大沓照片出来,递给陈美兰说:“我们跟踪了两天,虽然没有直接抓到冯育,但是,确实查到271厂有倒卖国有资产的问题,厂里的大型机器已经有三架被倒卖出去了,目前马勃他们正在追查赃物的去向。”
陈美兰依然只是唔了一声。
“听说冯育目前就在首都,等咱们上了首都,我会让崔部长把他喊到军区,当面,三方对质,跟崔部长谈他的事情,行吗?”阎肇又说。
陈美兰依旧没吭声。
不,可以说她更生气了。
她一直在等阎肇主动招供,自己这段时间到底去干什么了。
他一张嘴谈的就是工作,试问她能不生气吗?
不过这时就显示出小女孩的可爱了,圆圆因为没考好,昨天晚上半夜醒来就在哭,哭到今天,眼睛肿的像两只大桃子一样。
一排三个座位,她就坐在陈美兰和阎肇的中间。
这边看看陈美兰,那边再看看阎肇,小女孩揉了揉哭红的眼睛,有点明白了:“爸爸,我觉得妈妈生气,不是因为别的,是你昨天晚上没回家的原因喔。”
陈美兰不接招,阎肇只好跟圆圆解释:“爸爸是去工作了。”
“但爸爸前天晚上也没回来,而且……”圆圆闻了闻:“爸爸身上好臭。”
阎肇这才抬头看着陈美兰,见陈美兰别过了头,过了好半天,先解释了一句:“孙怒涛得了癌症。”
果不其然,陈美兰本来是扭过头的,猛然转过头来,看着阎肇。
阎肇顿了好一会儿,先把圆圆的安全带解开,示意陈美兰坐过来,这才长舒了口气说:“肺癌,据医生说顶多也就半年。”
陈美兰见过孙怒涛,一个身板特别壮实的中年人,而且似乎并不抽烟,怎么就得肺癌了。
“他闺女目前高三,这事儿就得瞒着闺女。局里头,要是市局的领导听说他得了癌症,肯定要给他调岗,或者让他提前病退,但他还想多干一段时间,一则岗位不同工资不同,他想在死之前给妻女多留点钱,再则,有他在上面顶着,领导们的矛头就冲不到我身上,我的工作会好开展一点。”
阎肇说着,伸手把陈美兰给座椅上的静电吸飘在天上的几屡头发伸手捋顺,低声说:“实在对不起,家庭上你多担待一点,他现在每天要化疗,我隔一天去照顾一趟,实在抽不开身。关于我垫给他的钱,目前还不好报销,但等他死了,我垫的那些都可以报销。”
陈美兰想过,可能阎肇在追查什么比较难查的案子。
再或者是怕家里钱不够花,搞了份兼职在外面赚钱,万万没想到,他夜不归宿居然是因为孙怒涛生了病,在医院化疗的原因。
而上辈子这时候,小狼已经有白血病了,孙怒涛又得了癌症,他又不敢告诉任何人,周雪琴又固执的认为阎肇是出轨了。
于是好好的一家人,俩乖乖巧巧的儿子,夫妻年龄相当,容貌相当,却把日子过的一塌湖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