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说:“可以,我喜欢中餐,但我必须练琴一个半小时才能吃饭。”
妈走了,孩子的靠山没了,小怂这会儿特别的乖。
小旺盛了一小碗臊子鸡蛋羹,在Ji面前故意挑啊挑:“闻闻,香不香,想不想吃?”
Ji琴拉的吱吱嘎嘎,鼻子真的不由自主,跟着勺子转着。
阎卫很喜欢这胖乎乎的小侄子,看他热的汗流颊背,亲自替他脱了衣服,把他的琴夺了过来:“必须先吃饭,吃完再练。”
Ji其实也饿的肚子咕咕叫,于是给自己找了个借口:“那就等吃完,我再把时间补回来。”
“这孩子还会说中文,这么流利?”齐松露又惊讶了。
阎卫笑着说:“听说大多数在美国的华人,也生活在华人圈子里,吃的是中餐,讲的也是国语,跟咱们在国内差不多。”
“不不,我们住在白人社区,我也只在家说中文,但出门必须说英文,我上的学校也是白人社区里最好的学校。”小Ji刨饭刨的很勤,而且一勺又一勺,抢着臊子蒸蛋。
张嘴闭嘴,小屁孩儿身上有一股浓浓的,身为上等人的优越感。
“所以你们在美国也是上等人?”齐松露说。
Ji摊了摊手:“我们所住的社区非常好。”
在华国人们讲的是人人平等,不讲究什么下等人,上等人的。
齐松露听这孩子说话让自己来气,就不跟他聊了。
Ji于是转头问小旺:“你叫什么名字?”
阎卫滋了口气:“大哥大嫂连小旺小狼的名字都没跟这孩子提过?”
齐松露翻了个白眼:“人家在美国是上等人,没拿你当兄弟,你就别自做多情了。”
小旺兴致勃勃,对Ji说:“我姓阎,单名一个爹字。”
“爹,你好。他叫什么名字?”Ji又指小狼。
“他叫阎哥,还有这位,她姓阎,名字叫娘。”小旺说。
Ji勺子一顿,突然明白过来:“你这是在欺负我。”
圆圆也给小旺气的,狠掐了他一把:“哥,你怎么这样啊?”
陈美兰也瞪小旺:“不准淘气。”
小旺一摊手:“我怎么啦,我不挺好的吗?”
Ji被耍了,又怎么会高兴,生气的说:“你就像我爸爸形容的华国孩子,平庸,并喜欢表现自己,有很多阴谋诡计,但能玩弄的只有自己。”
陈美兰筷子一顿,阎卫也给气的变了脸色。
阎军不愧是学哲学的,骂人真有艺术性,数典忘祖那个成语,正好形容他。
小旺差不多要跳起来打人了。
还好小狼和圆圆一起压住了他。
吃完饭,看表已经九点多了,阎肇依然没回来,阎卫感慨说:“听大嫂刚才的话,他们刚到美国的时候也挺苦的。”
睡公园,捡垃圾,领免费午餐,听起来他们过的就跟乞丐一样。
抛开他们把土地证送人一事,大哥大嫂在国外受了很多苦,这让阎卫心里很难过,很不是滋味儿。
而且阎佩衡天生不徇私,不愿意帮儿子跑关系联络工作,让大哥在青海足足呆了七年,大哥心里有怨言似乎也正常。
齐松露于是说:“那些土地证,真是咱娘送给他们的?”
要真是苏文把土地证送给阎军夫妻的,对方拿走之后转送别人,他们兄弟没什么可说的。
这件事阎军夫妻是做得不对,但人家没犯法。
阎卫估计应该是这样,当时大哥要出国,没钱没资本搞贿赂跑关系,回老家后就跪在苏文面前哭,说他有多困难,想让苏文支持他,帮他。
苏文是亲娘啊,是生了阎军的人。
三十多岁,人高马大的儿子跪在她面前哭,她能不忧心,难过吗,她于是把自己当时手头所有的家产全捧出来送给了阎军。
想以此资助儿子,帮他渡过难关。
而阎军拿着庙产,一上首都就送人,帮自己跑关系去了。
所以现在的情形是,阎卫无法原谅大哥,但真要说恨大哥,或者问大哥讨个说法之类的,也没理由,总之他心里难过,但也没办法,只能这么憋闷着。
Ji吱吱呀呀,又在拉小提琴。
而眼看开学,这是小旺兄妹最后的狂欢时间,几个孩子正在看录像带。
周星驰的片子,几个孩子看的前呼后扬,哈哈直笑。
Ji练了一会儿就忍不住了:“Hi,你们看的是什么?”
“叫声爹我就告诉你。”小旺说。
Ji倒不是个特别倔犟的孩子,满足了小旺的恶趣味:“爹。”
小旺于是说:“乖儿子,进来一起看吧,这叫《逃学威龙》,特别好看。”
“不,我要练琴,我今天还有三个小时的书没有读,还有一篇文章没有写。”Ji边拉着琴边说。
圆圆给吓傻了:“鸡母,你一天有玩的时间吗?”
“自甘堕落的人才需要玩,我们是不需要玩的,我们的人生中只有学习。”Ji说。
“这怕是个傻子吧?”圆圆回头去看录像了。
Ji虽说依然在练琴,但两只眼睛不停的忙碌着,瞅会儿电视上的周星驰,再看看磕着瓜子,吃着雪糕,哈哈直笑的小旺兄妹,边拉边说:“爹,你不读书,不思考,就永远都只能呆在混乱肮脏的华国,过着既庸俗又无意义的生活,且碌碌无为的度过一生,你将永远不知道生命,以及生存的意义,你要是没有思想,就跟动物没有区别……”
小狼跳了起来:“我要打死他!”
小旺拦住了弟弟:“你拳头太硬,真打死就麻烦了,算了,我来。”
要不是圆圆一边一个拉着,这俩就要打死小Ji了。
阎卫也听不下去了,又一直等不到阎肇回来,就准备要带走Ji。
这孩子长得跟小时候的麒麟特别像,这让阎卫心里既难过,又忍不住想疼他。
但他要再用这种腔调说话,阎卫都忍不住想打他。
不过就在这时门外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阎肇推门进来了。
笔挺的公安装,帽子抱在怀里,他一进门,乍一看屋檐下有个一头黄毛的小男孩,径自就走了过去:“这就是Ji?”
这是他老阎家的孙子,按理该是黑头发,谁他妈给染了一头黄毛?
阎卫经过半天的思想斗争,这会儿已经准备要原谅大哥大嫂了。
而且他天生的性格,喜欢替别人开脱,就说:“老三,大嫂刚才说了,土地证是娘交给她的,也不是她亲手交给王戈壁的,而是王戈壁从别人手里拿的,大嫂也挺可怜,说他们曾经在美国过的也很差,领救济金,睡公园过日子。”
阎肇眉头紧锁,一边看着拉琴拉的荒腔走板,跟吊死鬼哭丧似的Ji。
再看看阎卫,突然眸光一厉:“我让你早点来,你就问到这个,还让人走了?刘秀英要跑了怎么办,丢下孩子回美国怎么办,你为什么不没收她的护照,她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把阎卫给问懵了。
“她当初到底是把房产证给了谁,三座庙的价值将近三百万,那属于贪污受贿,贪污的人是谁。还有,她和大哥是怎么从娘手里拿走的土地证,有纸质遗嘱吗,如果没有,有两个以上的见证人吗,如果都没有,他们就属于盗窃,私吞母亲的财产,这些事你都问了?”滋了一口气,阎肇再问:“我让你早点回来,你就是这样做事的?”
一句又一句的,阎卫给弟弟问傻了。
陈美兰于是把刘秀英最宝贝的那张纸递给了阎肇:“大嫂是为这个来的,说是什么为了办绿卡,找爸签个字,还说要给我一万美金。”
阎肇接过纸看了会儿,怼给了阎卫:“你看这是什么?”
阎卫皱着眉头看了会儿,说:“我所学的英文差不多忘光了,这应该是一封推荐信?”
阎肇认识的英文也不多,只能找出家里的中英大词典来,对照翻译,猜意思:推荐某某人去某某地,他足够优秀,能胜任某项工作。
这就是个推荐格式,其中关键性的人名,地名,都需要手动去填写。
阎卫说:“可能是大哥想找份工作,需要咱爸的推荐信?”
“咱爸身在国内,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跟美国人能扯上什么关系?”阎肇反问。
阎卫一笑:“也是,咱爸个华国部队上的领导,在美国能帮大哥啥忙?”
阎肇拿着这份单子,突然发现问题了。
假设,在这封推荐信的抬头处写上西点军校某位考官,或者教官的名字,而在末位签上阎佩衡的名字。
再把被推荐人写成麦克。
那么,即使收到信的考官和教官不认识阎佩衡,就为了他在华国的身份和地位,也会格外关照麦克一点。
很有可能,即使麦克没有那么优秀,对方可能也会破格录取他。
所以大哥大嫂这是恨不能阎佩衡早点诉诸法庭,跟他们脱离亲属关系,才会搞这么一份东西让他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