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球的快乐,男孩子必须尝试啊。
第二天一早,阎肇等了一个多小时,迟迟不见刘秀英再回来,只好去上班。
他是公安,要在西平市找到大嫂很容易,毕竟她登房子需要护照,到几个宾馆转一转,就能打听出她住在哪儿。
他甫一出家门,小旺就抱着篮球,带着Ji也溜出家门了。
“我早上要练琴,要读书。”Ji毕竟是第一次干坏事,还有点害怕。
“赶中午我们就回来啦,回来再练。”小旺拍着篮球,蛮不在乎的说。
一场球打完正好中午,俩孩子打了一身汗,从学校出来,在小卖部一人买了一支雪糕,简直完美。
村里的阎奋正好来替他爹买酒,进门就说:“老板,来瓶酒,要牛栏山。”
这不过普通一句话,但Ji顿时惊呆了:“爹,老板在向儿童出售酒类,这是违法的。”
“多新鲜啊,给他爹买的呗,你要有钱,你也可以买。”小旺说。
在美国,商店是不给未成年卖酒的,但在华国没有这种法律。
不知道是美国的孩子天生爱喝酒,所以要出这样的法律,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总之,华国的小孩子鲜少有喝酒的,但是有些美国孩子则把独自买酒,喝酒当成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比如到了十八岁,他们所要做的事最先就是喝酒。
对于小Ji来说,他在这儿呆的不久,早晚要回到刘秀英身边,也早晚要回美国。
回了美国,他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用半天的时间去打球,用一整夜的时间去看录像带。
就跟和尚破戒似的,既然一晚上没睡,又打了半天球,尝口酒又何妨?
“爹,喝酒!”他指着牛栏山说。
小旺虽说常在社会的小河边悄悄淌,但从来没喝过酒。
对酒既不好奇,也没兴趣。
但他理解错了Ji的意思,以为Ji这个小洋鬼子是想跟自己拼酒。
在美国来的小洋崽子面前他当然不能认输啊。
所以从屁兜里掏出毛线小钱夹,小旺豪爽的说:“老板,来瓶牛栏山,我这小洋弟弟想跟我拼酒呢,我必须喝赢他。”
小卖铺老板也是村里人,挺吃惊的:“洋孩子跟咱的孩子果然不一样啊,酒都会喝?来,我再送你俩一包五香花生,小旺,一定要比赢他!”
“我爱华国,我爱阎小旺,爹,我想永远留在华国!”Ji接过花生,兴奋的大吼。
……
早晨去上班,刚刚打着车,陈美兰就接到薛鸣放的电话,电话里,薛鸣放说,顾霄从新加坡派来的会计,早晨七点半就到271厂了,正在等着查账。
陈美兰在电话里问薛鸣放:“顾霄派来的会计是不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性,染了一头酒红色的头发,名字叫刘秀英?”
“首长,神机妙算啊,你怎么知道的?”薛鸣放问。
继而又说:“早晨,是保和制药的张总把她送过来的,据说她在保和制药查了一夜的账,保和那边情况不太好,被她查出对方做假账了。听这位刘会计的意思,顾霄那边,要给保和制药派常驻的财务人员,进行财务监管,首长,咱们的账没问题吧?”
“咱们一分钱的假账都没做过,不怕她查!”陈美兰轻松的说。
事实上,就在昨天晚上,崔敏说顾霄要派一个会计来查账的时候,陈美兰就隐隐猜到,他派的人正是大嫂刘秀英了。
271今年的流水整整有200万,厂子才成立一年,这个营业额,就连部队领导们都可谓大开眼界,这也从侧面反映了如今华国正在腾飞的经济,以及潜在的,巨大的消费市场。
可以说只要搞好经营,271简直就是一架在日夜不停的,狂转着的印钞机。
顾霄那种资本巨鳄,只占49的股份,没有拿到控股权,他当然心有不甘。
他想腐蚀华国军队,想拿控股权,而唯一的拦路石就是阎佩衡。
他想打击阎佩衡,想除掉阎佩衡,在公开的方面当然不可能。
作为一个商人,难不成他还能□□,除掉一个华国的高级将领?
那当然不可能。
作为一只老狐狸,顾霄明知阎肇三兄弟关系很差,也明知是阎军夫妻把苏文的庙送人的,还知道阎军要让麦克在美国参军。
这些事一件件一桩桩,对阎佩衡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
所以他偏偏要派刘秀英来替自己查账,一箭双雕,他既能气死阎佩衡,同时还能保证,刘秀英肯定会好好替自己查账。
在办公楼前下了车,陈美兰远远就看到刘秀英斜胯着小包,站在办公楼下。
而站在她身边的,则是胡小华和薛鸣放。
薛鸣放一贯挺拨,跟株小白杨一样,胡小华一贯松松侉侉,流氓二百五似的。
还有好些个厂里的中层管理人员也都在,站了一列,稍息的姿势。
刚从车里出来,陈美兰就听见胡小华的笑声:“大嫂,你这体格要在农村人说来,就是年猪的份量了,你该有二百斤了吧?”
同是一村人,胡小华当然认识刘秀英。
不过在胡小华的印象中,刘秀英还是个黑黑瘦瘦,混身补丁的乡下女人,十年未见,没想到她跟冲了气的皮球似的,直接胀成了个球。
“美国物质太丰盛,太发达,生活条件太好,不想发胖太难了,我正在努力减肥。”刘秀英笑着,转口却问胡小华:“对了,你妈呢,现在跟的是谁,还是原来村里那个修鞋的瘸子吗?”
齐冬梅为了养大胡小华和胡小眉,年青的时候跟过好些男人。
其中最猥琐的一个,是五支队一个修鞋的瘸子。
那瘸子喝醉了还喜欢打胡小华,恰是胡小华心里最恨的人。
刘秀英一针戳到位,胡小华的脸煞时就变白了。
但胡小华也不认输啊,高声说:“我妈再怎么着也比不过大嫂您啊,我美兰嫂子开的是军工厂,养的是咱共和国的军人,我三哥当的是公安,保家卫国,保的是咱整个西平市人民的人身和财产安全。您倒好,当初要出国的时候,我记得您和我大哥给全村人说,你们出国,要赚资本主义的钱,养大咱们社会主义的崽,回来报效咱的国家,怎么一转眼,您就成资本家的会计了,您说这会计,它跟狗有区别吗?”
正好陈美兰下车了,喊了句:“小华,不准胡闹。”
刘秀英气的脸色都白了,却依然强撑着笑,指着胡小华说:“美兰,你怎么用这种人啊,从小没读过书,混社会长大的,要文化没文化,要素质没素养质。”嘴角一掀,她吐了个英文:“Stupidguy。”
“哦,我明白了,会计跟狗的区别是,狗可不会说洋文。”胡小华说。
刘秀英个高级知识分子,有素质的人,给胡小华气的准备动手了。
“赶紧上楼,对账吧。”陈美兰拉过刘秀英说:“阎肇已经把您和大哥想让他给麦克在西点军校写推荐信的事告诉咱爸了,咱爸最近在中部战区,今天晚上就能回家,他肯定要见您,等公事办完了,咱赶紧回家。”
刘秀英正在上楼梯,脚步一滞:“美兰,你什么意思?”
陈美兰一脸淡然:“大嫂给的那封推荐信,不就是您想让咱爸帮忙,用来给麦克在西点军校搞关系,搞后门的?”
刘秀英自以为聪明绝顶,那封推荐信既没有抬头,也没有实质性的意思,等于只是打个擦边球,主要的东西要等回了美国,由她自己来填。
她认为以陈美兰一个农村女性的文化和素质,根本想不到那么深远。
这么说,她已经发现那份表格是用来干嘛的,而且她还把整件事情告诉了阎肇,阎肇甚至把事情告诉了阎佩衡?
这跟刘秀英想的可差的太远了。
在她想来,陈美兰不懂英文,根本不可能看出那份东西具体是用来干嘛的。
至于阎肇,可能懂些英文,但应该也猜不出她的想法才对。
但怎么才一晚上,就连阎佩衡都知道那份表格的事了?
以阎佩衡的性格,要知道她耍这种手腕,估计得剥了她的皮吧。
刘秀英失声说:“美兰,我可是准备要给你一万美金的,你知道一万美金是个什么概念吗,至少能兑出六七万人民币来。你把那张表格给了阎肇,大嫂可就不会给你钱了。”
“可我没说过想要您的钱啊,我也不缺钱。”陈美兰依旧风轻云淡的说。
刘秀英不知道陈美兰究竟有多少钱,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实力。
而一万美金,于她自己来说都是一笔巨款。
阎军曾经在华国的时候,从小他奶奶惯出来的娇气性格,每年都要买新衣服,还喜欢吃香的喝辣的,但为了攒钱,出国这十年他买过一件新衣服,穿的全是从邻居家的垃圾箱里翻出来的旧衣服,吃喝更是能省则省,能减则减。
而她自己,连最爱吃的蔬菜都戒了,汉堡,炸鸡,各种肉类,奶酪,晚上打折的时候成筐往家里搬,她只能吃肉,因为在美国,肉类最便宜。
肉让她发胖,让她高血压,糖尿病,让她行动迟缓。
就那样,辛辛苦苦,她手头如今的存款也不过一万美金。
可那么一笔巨款,陈美兰居然无视了,全然无动于衷?
这时已经进了办公室了。
账本就在陈美兰的办公桌上,看刘秀英似乎有点走不动路,陈美兰搬了把凳子,扶着她坐了下来,翻开账本说:“您慢慢看,慢慢查,我先去开个会。”
刘秀英此时脑子里想的还是,本来,替顾霄当会计,查账,这就够叫阎佩衡愤怒的,她估计阎佩衡要生气,要发火,所以她才把Ji留在盐关村。
没有长辈不喜欢优秀的孩子,只要阎佩衡看到Ji是那么优秀,为了孩子,他会接受她来帮顾霄做账的事,并且在她做完账后,不找麻烦,放她和Ji重回美国。
可要给阎佩衡知道自己耍的那点小心机,知道她想利用他给麦克铺路,上西点,只怕她再想出国就麻烦了。
脑子混混噩噩,她目光落在账本上。
第一页是整体流水,以及支出账目的总汇。
账本抬头写着:
本年度营业收入共计213万元整,支出,211万元整。
顿时,刘秀英的心在尖叫,在怒吼。她的眼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华国一个曾经破破烂烂,濒临破产的小军工厂,一年居然能收入二百万?
而这个厂子是陈美兰的?
她接手才不过一年时间?
刘秀英在美国起早摊黑,兼了七八家洗衣房,餐馆的账目,那七八家店,一年到头,流水加下来也不过二百万。
可陈美兰一年就能收入二百万?
这个华国,还是刘秀英曾经认识的那个华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