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英立马就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捂着自己的脸。
她这是被打了?
她好像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莫名被打。
她甚至还没有看清楚那一个打她的人,只知道她打扮得很时髦,?黑色的发尾还微卷,?那个女人,?或者说女孩子只看了她一眼,?然后一巴掌就甩到她的脸上。
想不到那个女孩子看着个头小小的,力气那么大,?她的脸现在火辣辣的,痛得很。
北京城的女孩都这么彪悍吗?
“大英。”邵银见张大英还站在门口,便开口问着,?“外面是谁?你怎么不请她进来?”
能知道这一座小四合院的存在,?肯定是季冬熟悉的人。
“她走了。”张大英慢慢地关上门,而后慢吞吞地走了回来。
她之前是风风火火的性子,?也不知道是因为家里忽然发生变故的原因,?还是因为嫁过一次的原因,反正她的性子变了很多,?变得慢吞吞的。
邵银微皱眉头,?看向张大英,见张大英那苍白的脸左半边是又红又肿的,联想到刚才“啪”的声音,?她赶紧走过来,?盯着张大英的脸看了一会儿,问着:“你的脸怎么了?”
“刚才谁打你了?”
她在厨房帮着张大英煎堕胎药,听到门铃响了,?喊张大英去开门,结果,张大英就被打了。
张大英摇头,疑惑地说:“我也不知道。我才开门,那人看了一下我脸,又看了一下我的肚子,立马就甩了我一巴掌。”
“我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那个人会不会是季冬的对象?”
估计是季冬的对象,所以那个人才会在看到她的时候,特别是看到她微突的肚子的时候,反应才会那么大。
邵银立马就摇头,说:“不是的。季冬还没有对象。”
季冬喜欢她的小徒弟钟蓁,虽然季冬他自己没有说,但是言语中和行动中却掩饰不住。
她这个活了那么久的老古董看得出来。既然季冬都喜欢钟蓁了,又怎么可能会跟别的女人搞对象?
“那就是那个女人误会了。”张大英说着,“邵医生,我得早点将肚子里的这个孽种除去,养好身体找到工作,早点搬出去。”
季冬救了她的命,她不能再留在这里让别人误会季冬。
她也知道在京城里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她又没有什么文化,更没有什么技术,所以她的要求也不高,给她一碗饭吃也成了。
邵银心痛地摸了摸张大英的头,说:“大英,你不要着急,养好身体再说。你要是不想住这里的话,过几天我们就搬出去。”
“政府已经归还我的房子。今天许老师他出去帮我看情况。”
她之前的房子也是四合院,当年被批斗的时候,那些人已经住进去,现在政府虽然说收回房子,但是那里头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安排。
许谨之他的房子也是一样的情况。
张大英点头。
她其实很想住在这里的,这里相对她家来说,是小了一些,不过,住得舒服。
但是她不能那么自私。
这一次这个女孩子过来,看到她立马就打她巴掌,明显误会了她和季冬的关系,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季冬造成困扰?
“好了。”邵银又说着,“你先回去吧。我煮个鸡蛋给你敷一下。等敷过之后,你再喝药。”
“还是你晚上再喝?”
她一向很敬重生命的,平生给别人开的堕胎药用十指手指都能数得出来。
只是她亲眼看到大英的那个侏儒老公,又亲耳听到那个人曾经对大英做了那么恶劣的事情,现在大英要打掉这个孩子,那她也没有劝。
这刀子割到谁的肉上,谁就痛。没有割到她的肉上,她没有那个立场吱声。
“现在就喝吧。”张大英微微弯唇,笑了笑,“再不喝的话,我怕我没有那个勇气。”
说到这里,张大英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肚子里的这一团是她身上的肉,但她对他,只有恐惧,没有一点点喜欢。
想到那个人对肚子里那团肉的喜欢,想到那个人曾经在她的耳边嘀咕,让她好好保护好这一团肉,她就满心害怕。
还是早点将这一团肉给处理掉,要不然,晚上睡觉她都睡不着。
邵银也察觉到了,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多说什么,只返身回厨房,继续煎药,顺道也煮了一个水煮鸡蛋。
厨房里什么东西都有,钟蓁之前收拾房间的时候备好的。
煮好鸡蛋之后,邵银弄小火,慢慢地熬着药,剥开蛋壳,将鸡蛋放到一块白纱布上,用纱布包裹好这一只鸡蛋,而后拿着这一只鸡蛋轻轻地给张大英敷脸。
她敷完之后,这才将药给端出来。
因为药刚倒出来,还非常地烫,不能一下子喝完,但是张大英等不了那么久,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地吹凉来喝。
很快,一碗黑乎乎的药就不见了一半。
药的效果也立马就传过来,张大英的肚子像是被人用力地撞击过一样,一下比一下痛。
她肚子里的那团肉也知道自己已经被母亲给抛弃,仍是不放弃,死命地扒拉着。
张大英痛得猛抽气,手也用不了力,勺子掉在碗上。
“大英,这药下去是有些痛。”邵银一看,赶紧说着,“这一碗药得全部喝完才成。”
喝得一半的话,药力不强,回头还得继续喝。
张大英一听,另一只手也不捂住自己的肚子了,而后两手将碗一捧,将剩下的药往嘴里一倒,一下子全咽下去。
她将碗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而后再也忍不住,痛呼出声。
邵银赶紧端着碗走出去。
她不敢再看,怕自己再看的话,会忍不住下手用银针帮着张大英止痛,而她用了银针的话,张大英这药就白喝了。
张大英两手死死地抓住炕边的席子,咬紧牙关,承受着一波又波的痛苦。
痛。
很痛。
非常痛。
张大英以为自己会忍受不住,她想起那些黑暗的日子,想起没有穿衣服被绑在床上任人任意欺凌,想起赤条条被人用粗绳子绑在长板凳上,一点尊严也没有,张大英瞬间觉得这痛算不了什么。
她都被人如此对待,不对,是被一个恶魔如此地对待,她为什么要怀这恶魔的孩子?她为什么还要养大这个孩子?
更别说这个孩子还有可能会遗传那个恶魔的基因,会变成一个小恶魔!
长得矮一些倒是没有什么,反正人的个子是有高有矮的,但是心肠那么歹毒就不成了。
她自己一个人被害就算了,不能再累得别的女孩子被害。
这般想着,张大英似是有无限的勇气再继续坚持着。
一直到傍晚,这痛苦才停歇。
而张大英觉得自己的裤子底下已经湿漉漉。
幸好她早就有准备,要不然,会弄脏这里的炕。
这里多么地干净啊,她怎么可能会舍得弄脏这里?
张大英在这一边忍受着痛苦,别一边,陈雁声正在杨南儒的怀里痛哭。
“杨南儒,你说那个女的是不是就是季冬的对象?”陈雁声哭了一阵之后,继续红着眼睛跟杨南儒说。
“我不知道。”杨南儒冷不丁香软入怀,此刻心里又是激荡,又是甜蜜,甚至已经开始脚软腿软,哪里还听得清楚陈雁声说些什么,他此刻只是本能反应地回答。
“肯定是的。”陈雁声咬牙,恨恨地说,“若不是季冬的对象,那么季冬为什么要带她回家?”
“他还让她住在那一套小四合院那里!之前我们想去那里作客,季冬都不让我们过去,现在她却让那个女的住在那里!”
杨南儒才不管那个女人是不是季冬的对象,最好那个女人是,这样的话,陈雁声就能在他怀里多待一会儿了。
“我看了。”陈雁声又抱紧杨南儒,将脸深深地埋入杨南儒的怀里,闷声说,“那个女的,长得又高又瘦,骨架非常大,头发还剪得非常短,就像留着一个小平头一样。”
同是女姓的敏锐,她一眼就发现那是一个女的,而不是一个男的。
“长得还丑,一点女人味也不没有,要说优点,估计就皮肤白一些。”
“季冬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那么多好看的女人季冬不喜欢,却偏偏喜欢那么一个女的。
难不成长得好看的人,最终都是找一个长得不好看的女人吗?
“我也不知道。”杨南儒只觉得胸前被陈雁声贴住的那个地方传来弱弱的电流,有些烫,有些暖,有些酥麻,很是舒服,他几乎都要舒服地发出声音,“可能是因为季冬一个忍不住,跟那个女人有了孩子了吧。”
“肯定是这样子的。”陈雁声一把放开杨南儒,杏眼瞪得圆圆的,“肯定是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勾引了季冬,有了孩子,所以季冬才会千里迢迢地回南方去接她回来,还把她安置在那一套小四合院里。”
“肯定是这样子,没错!要不然,那么一个姿色那么平庸的女人,季冬怎么可能看得上?”
她长得那么好看,季冬却没有对她好声好气,那个女人长得那么丑,季冬却还妥善安排那个女人,可想而知,肯定是因为那个女人有了孩子。
怀中的温暖消失得很快,杨南儒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他忍住想把陈雁声拥入怀里渴望,说:“雁声啊。这事我们怎么办?”
“我现在就去告诉伯母。”陈雁声恨恨地说,“让伯母拿主意。那样的女人,怎么配入季家?”
只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农村姑而已,还想巴上季冬,也不想想自己有几斤几两?
要是长得好看,那她就不说了,偏生那个女人长得那么丑。
说罢,陈雁声立刻起身,抹干净脸上的泪水,而后也不等杨南儒回应,自己就往外跑去。
杨南儒:……
他看着陈雁声急急跑出去的背影,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陈雁声都知道季冬有对象,还有了孩子,她仍不放弃呢?
要是别的还好说,但是现在是季冬连孩子都有了,雁声还想跑过去季家?
为什么雁声就不回头看看他呢?
他长得也不比季冬差,家世也跟季家差不多,并且,他本人对她比季冬对她还要好得多。
这几年都是他陪在雁声的身边,他以为他都快要把雁声这一块石头给捂热了,结果季冬这小子才回来几天啊,雁声就快跟着季冬跑了。
杨南儒没有追上去。
他追过去也没有用,一旦陈雁声决定了的事情,没有人能阻拦得了,他当然也不能。
另一边,出了杨家的陈雁声快速地跑到季冬家的大院里,而后快速地走到季冬家里。
她过来的时候肖雨已经下班回来,此刻正坐在沙发上织着毛衣。
这毛线是她托出差的同事从上海那一边买回来了,颜色比较鲜艳,她在办公室里没有事,学着同事学习了几种新的织法。
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得赶紧帮着季冬织一件新毛衣,要不然等下个学期她接高三了,那会儿就没有时间帮着季冬织了。
她才将毛线弄好,起了个开头,打了几针,就看到陈雁声风风火火地冲进来。
肖雨眉头一皱。
她是喜欢陈雁声,但是却不喜欢陈雁声这么风风火火的性子。
她将手中的毛线和木棒放到一边,而后笑着问着:“雁声啊,你跑那么快做什么?小心摔跤。”
雁声什么都好,就是这个性子有些毛燥。
陈雁声猛地停住脚步,脸上闪过一抹不好意思,而后这才慢慢地走过来。
是啊。
她就算是有事要说,也不该这么急躁的。太急躁的话,给人的印象不好。
爷爷说过好多次她这个问题了,但是她一急起来就忘了。
“伯母。”陈雁声慢慢地走到肖雨旁边坐下。
肖雨起身,给陈雁声倒了一杯茶,递到陈雁声面前,笑眯眯地说:“雁声,你先喝杯茶再说吧。”
也不知道这个孩子跑得是多么地急,气都喘不过来。
陈雁声只得咽下自己到嘴边的话,端起那一杯茶,慢慢地喝了起来。
喝了一杯温茶水之后,陈雁声觉得好受一些。
“发生了什么事了?”肖雨好笑地问着,“怎么跑得那么急?”
“伯母。”陈雁声一听,立马就“啪”的一下,将那一个陶瓷茶杯重重地放到茶几上。
也幸好她已经将茶杯里面的茶给喝了,要不然,光是她这么一下,那茶杯里头的茶水肯定会溅出来。
肖雨眉头跳了跳。
要是雁声以后真得嫁给冬冬的话,雁声这乍乍乎乎的性子得改一下。
一惊一乍的,这样怎么能行?
正沉浸于自己的思绪当中的陈雁声怎么可能会注意到肖雨脸上的表情?
她立马就将自己看到张大英和对张大英的身份的猜测给说出来。
“伯母,你看那个女的是不是季冬的对象?”陈雁声小心地问着肖雨,心都提得高高的。
那个女人是不是季冬的对象,她一个外人可能知道得不是很清楚,但是伯母是季冬的妈妈,肯定是知道一些事的。
肖雨震惊地脑袋一片空白。
季冬从插队的地方带回来一个女的!
还是一个怀孕的女的!
并且他还将那一个女的安置在她妈给他的那一套小四合院!
肖雨被这个消息给炸懵了,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她整个人都僵坐在原地,身体一动也不动。
陈雁声被吓着了,看到肖雨这模样,急了,伸出手去推了一下肖雨。
肖雨立马就回神,狠狠地瞪了一眼陈雁声。
陈雁声乍一见肖雨这副跟往常不一样的表情,吓得缩了一下脖子。
伯母的表情怎么那么地可怕?
肖雨见陈雁声吓着了,立刻察觉到不对,立马就道歉道:“雁声啊,对不起,我在想事情。”
她的脸色一温和,陈雁声立马就忘记刚才的事情,猛地摇头,说:“
伯母,那个女人是谁?您知道吗?”
早知道她就先问清楚再打那女人一巴掌。
真不要脸,直接就住在人家男孩子的家里来了。
肖雨摇头,说:“我不知道。季冬没有跟我们说。”
他们知道季冬是到海市去接他那几个之前在牛棚的老师,这事还是孩子他爸亲手帮办好的。
但是却不知道季冬还去接了一个女人回来。
季冬之前从来没有提到过,他从海市回来之后,也没有回家,更没有跟他们说过还有一个女的,并且还是一个怀孕了的女人。
若不是今天陈雁声过来说这事,他们还被蒙在鼓里呢。
“你亲眼看到了?”肖雨还是不相信,再次问着。
陈雁声重重地点头,非常肯定地说:“是的。伯母,我亲看看到了。我之前听别人说,季冬从海市接了几个人回来,这其中还有一个年轻女人。”
她到现在还记得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的那种痛苦。
“我刚开始也不相信的。然后我就亲自去小四合院那里看看。结果我一敲开门,看到是一个年轻女人过来开门。”
“那个年轻的女人的肚子还微微突着的。”
这明显就是怀孕了。
她虽然没有怀过,但是怀孕的女人见得多了,当然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所以我赶紧过来跟您汇报这一件事。”
陈雁声省略打张大英一巴掌这一件事没有说。她明显感觉到肖伯母应该不会喜欢那一种随便打人巴掌的女人。
反正当时也没有人证,物证,那个女人也不会随便过来说,所以她不说的话,肯定不会有人知道。
肖雨的脸立刻就沉下去。
陈雁声还是第一次看到过这样的肖雨,咬了咬唇,有些后悔自己这一次过来太过于冲动一些。
她应该问清楚再过来的。
“你确定真的是在那一套小四合院吗?”肖雨还是不相信,再次问着。
陈雁声重重地点头,无比肯定地说:“是的。我确定。之前我们和季冬一起过去那里,只是那会儿季冬没有邀请我们进去看,但是具体位置我们是知道的。”
她才不会说她因为没有进去过那里,对那里的执念很深,所以记得很牢。
“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肖雨拍了拍陈雁声的手背,安慰着陈雁声也像是安慰着自己,“季冬不是那样的人。”
她的儿子她自己知道得非常清楚,虽然有些混,但是却不是那一种会在婚前搞大人家女孩子的混人来着。
陈雁声不太相信,但是还是点头,说:“嗯嗯。”
肯定是这样子,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