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泰然,没有分毫不耐或是不悦之色。
苏允之与他四目相对,没有犹豫,把手放了过去。
她以为他是要扶她下车,却没想到,他勾住她的手,将她轻轻地往前一带,竟是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苏允之吓了一跳,手连忙攀上他的脖颈。
就算是皇帝,也从没有这样抱过她。
皇帝很瘦,并没有多大的力气。
而李韬穿着衣服的时候,瞧着似乎有些瘦,触碰到了就知道他绝对不是清瘦的体格。
隔着秋衣,都能感受到那种灼烫贲张的温度。
苏允之有些不自在。
她自小就有些害怕李韬的气息。和皇帝那种文弱秀雅的感觉不同,李韬的温润只是表面。
他有一种与外表完全不同的气息,就隐藏在这张贵公子的皮囊底下。
李韬抱起她,并未朝她多看,一路把她抱去了茯苓院,将人放在了院内的石凳上。
随后,他单膝落地,抬眸凝视她半晌,手轻轻往下,握住了她的脚腕,伸手就要撩她的袍子。
苏允之惊了一惊,慌忙抓住他的手臂,不让他动作:“做什么……”
话音落下,她一顿,干笑道:“舅舅……不过就是扭到了而已,我回去擦些药酒就好了。”
李韬挑眉,望进她眼里,一言未发,看似神色淡然,却大有不容反抗之意。
苏允之一滞,慢慢缩回了手。
他撩起那淡青色的下摆,露出底下白色的绸裤,一抬手,掌心便覆盖上去。
触碰的刹那,她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心中默念:就把李韬当作是服侍她的太监,没什么好不自在的。
李韬手掌动了动,不轻不重地捏了几回:“是伤了筋,没有大碍。”
她垂眸:“多谢舅舅。”
李韬看她一眼,幽幽道:“你如今——胆子倒大多了。”
苏允之霎时头皮发麻:“舅舅指的什么?”
他没有回应,状若无事地起身,淡淡吩咐王岩去拿跌打损伤的药酒。
她抬头看他,他却早已经转身,不紧不慢地往外去了。
而刚才那一番对话,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般。
十一月初十,寒意渐重。
茯苓院内,苏允之才醒过来没多久。
她先前早上总有些昏沉,常常一时半会儿起不了,最近不知是不是因为服用了林嬷嬷的药,睁眼时清明了好些,也不再浑身乏力。
“小姐最近起得越来越早了,气色也愈发好,”紫云替她插进最后一根簪子,对着镜中苏允之的脸浅笑道,“小姐您看,好看吗?”
苏允之点头:“还是你手巧,换了羽扇,指不定给我梳个嬷嬷头。”
羽扇噘嘴:“奴婢虽没有紫云那么厉害,好歹也有两把刷子的!”
苏允之闻言,和紫云相视一笑。
“表妹可好了?”李宜华掀起帘子走进来,“去忠勤伯府的马车都已经备好了,可别让我娘多等,回头她又要唠叨。”
屋内几人看到她,顿觉眼前一亮。
李宜华今日穿的是双层棉纱的荔枝红裙,袖口领口皆是小凤蝶图纹,她的裙子花纹繁复,头上的发髻却简单,通身看起来亮眼却不会太过招摇,恰到好处。
这身行头,分明是出自黄氏之手。
今日去伯府做客,是为了齐老夫人的六十寿辰。忠勤伯在朝中位高权重、炙手可热,忠勤伯夫人在贵妇圈内自然也是有头有脸,黄氏早就存了攀附之心,今日让李宜华盛装打扮自有她的用心。
苏允之心中了然,只当作什么也不知道,笑着起身与她一同往外去。
不多时,一行人便上了马车赶往忠勤伯府。
马车在伯府门口停下后,苏允之扶着下人的手慢慢走下来,不经意间望见旁边一辆马车也有人下来,目光一滞。
那下马车的两人,竟是她的妹妹苏蔺真和许久未见的娘亲苏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