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然,喻若然……”
开了锁,屋内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线。
喻若然哪怕是睡觉也会开一盏黯淡的灯。
她怕黑。
“会在哪儿呢?”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舒双白脚下踉跄了一下,跌跌撞撞出了公寓。
埃尔法再次飞驰出去。
雷电冲破雨夜,单薄的身影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穿梭,心急如焚。
“喻若然!”
礼堂的灯还亮着,舒双白推门而入,湿漉漉的长发淌着水。
她望着舞台上那一架钢琴,脚步微顿,水滴无声落下。
八年前,她第一次在这儿见到喻若然。
这里是喻若然的小学,作为优秀毕业生的她来给学弟学妹们弹钢琴。
喻若然坐在台下,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她,片刻都不曾移开。
那天,小朋友们闹哄哄的挤上舞台,要她教着弹钢琴,唯有喻若然,清清冷冷的坐在那儿不曾动过。
她向来是与众不同的。
舒双白自认不喜欢任何小朋友,除了喻若然。
可再见的时候,她竟差点成了自己的妹妹。
自嘲一笑,舒双白翻开钢琴盖,指尖佛过琴键。
它似乎还残留着某种温度,黑白琴键中央夹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八年未见,自难忘】
喻若然的笔迹。
她来过。
下意识的将纸条攥进掌心,舒双白四处寻找着。
“然然!”
空荡荡的礼堂了无生气。
冷风顺着敞开的明窗吹进来,将那一点点温度全然吹散。
她不在这儿。
离开学校,舒双白直奔江边的长桥。
七彩的霓虹灯勾勒出长桥的轮廓,映入江中。
孤单落寞。
埃尔法的车灯打落在江影上,舒双白看着那一抹暖黄色,隐约中勾出一大一小的影子。
八年前,同样的雨夜,她打着伞送喻若然回家,路过这座长桥,两人驻足看了许久的雨景。
喻若然问她,十六岁就成名是什么感受。
她说,“很孤独,连个能说真心话的地方都没有。”
喻若然沉默了很久,然后小心翼翼的牵住了她的手。
“那姐姐,以后你能不能和我说?”
舒双白至今记得那双小手的温度。
她不该不遵守约定把她丢下的。
“然然……”
懊恼的揉了揉湿透的太阳穴,舒双白奔上车,驶向不远前的一家电影院。
那日路过影院,喻若然被门口的少儿海报吸引,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眼睛里写满了渴望。
舒双白笑着买了两张门票,生平第一次陪一个比自己小了整整八岁的孩子看电影。
少儿电影的内容是什么她早就不记得了,但喻若然塞进她嘴里的那口|爆米花的味道,她记忆犹深。
很甜,很甜。
影院的玻璃门上了锁,时过境迁,这儿已经改装成了少儿培训班,再没了之前繁华的景象。
是她很久没来了。
车内的手机铃声不停响着,舒双白瘫坐在驾驶座上,眼角不知是雨还是泪,回忆一点点涌上心头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竟然那般怀念过去,怀念曾经那个能和喻若然开怀大笑的自己。
和喻若然说的一样,她就是懦弱。
懦弱的一走了之,留下喻若然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面对这一切。
如今,连喻若然能去哪儿,她都丝毫不知。
手机铃声戛然而止,舒双白点开喻若然的头像,发了条信息出去。
【你在哪儿?让我找到你,好不好?】
她第一次这般低声下气的和人说话。
不抱什么希望的等了几分钟,舒双白正欲开车离开,便听见手机“叮”的一声。
她连忙点开手机。
喻若然:【如果是你失踪的话,我一定能找到你。】
舒双白愣愣的盯着看了半响,忽而眼睛一亮。
丢下手机,她一脚踩下了油门。
坐落于郊区的小音乐室是舒双白在十五岁的时候租下创作用的,那时候的她资金有限,又喜欢清净,便找了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
十八岁的时候,她干脆便以自己的名义买下来了,知道这儿的,就只有喻若然。
只是后来,她创办了自己的工作室,再没来过这儿。
下了车,舒双白目光迷离的看着门口那一点暗沉的灯光,蓦地松了口气。
她在这儿。
纤瘦的身影打着一把淡黄色的伞,伞叶挡住清冷的目光,雪白的天鹅颈微微沾湿,淌着滴滴水珠,美的不食人间烟火。
她缓缓转过身来,伞柄稍稍抬高,露出泛红的眼眸。
似乎是哭过。
舒双白忍不住上前两步,指尖要触碰到她的那一刻又触电般的缩回了。
声音沙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