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出来者,严泽洋心惊片刻,很快恢复了镇定。
“你们不至于本人来一趟,亲属又来一趟吧?我为医者,有能力救治病人的情况下,不会轻言放弃的,既然说了治不好,那就是治不好,你们另请高明吧。”
“你都还没有检查过。”
在角落里,喻若然将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她不相信,怎么就治不好了呢?
指腹压了压门框,严泽洋想起在屏幕前看见的她,温和淡漠乖巧,竟和现在完全不一样,是为了喜欢的人着急了?还是本性如此,镜头前纯属作秀?
他没深想,自然的选择了前者,然后推开门。
“进来说吧,我想我可以和你解释清楚。”
没有丝毫犹豫,喻若然跨进门,警惕的阖了锁。
她淡淡的站在门边,“你说吧。”
有些好笑的瞥了眼这莫名而来的防范之心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温度,严泽洋不紧不慢的拉了椅子坐下。
“我这么跟你说吧,她的伤恐怕不完全是因为外力作用导致的,你见过那种带伤上场的运动员,或者说是因为久坐导致的脊椎病患者吧?道理是一样的,因为长期疲劳使用,她的手腕早就有伤了,自己没发觉而已。”
他倒了杯热茶,翻阅着刚刚的会议记录,语调依旧平缓。
“运动员会因为长期的负荷训练受伤,你见过痊愈的吗?那些得了脊椎病的,你又见过吃点药做个手术,就再也不疼的吗?”
喻若然沉了神色,略显不悦。
“你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舒双白很小就开始学习钢琴了,而且是那种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黏在钢琴上的人吧?你想一下,在她年纪尚小的时候,手腕就经历这种负荷,再出现一次针对手腕的强烈撞击,会怎么样?”
严泽洋握了握拳头,然后绽开,无声的比了个爆炸的口型。
有些顽劣,但,喻若然听懂了。
阴冷一点点浮现在眼尾,她勾了唇,“严医生,还是请您尽全力给舒双白做个检查吧,否则,我担心你的名誉会因为治疗不了她而受损,被人误以为您就是个理论派可不好,我相信您也不愿意努力了这么多年的事业毁于一旦吧?”
“你说什么?”
眼神微顿,严泽洋蓦的皱了皱眉,一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是威胁,毫不遮掩的威胁。
他嗤笑,“喻影后好大的排场啊,在我的办公室里威胁我,也不怕我安装了摄像头之类的吗?这段视频要是传出去了,你这影后的头衔,算是落实了。”
讽刺满满。
喻若然不甚在意的搓了搓指腹,“你敢吗?没猜错的话,严医生确确实实就是个理论派不是吗?什么千金难求你做手术,是因为你根本就不会做。你要是铁了心的曝光,我们大可以两败俱伤,看谁命硬。”
脸色刹那间苍白,严泽洋握住了桌角,抑制不住的颤抖。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掩藏的极好,这么多年都未曾出现过纰漏,怎么会败给一个小丫头?
不屑的挑起眼尾,喻若然握住了门把手,缓缓转开。
“我给你两天的时间,给舒双白做一个全面检查,我要知道结果,上不上手术是你的事,但你必须想办法治好她的手。”
丢下这句话,她施施然离去,走的风轻云淡,却又毫不留情。
舔了舔后牙槽,严泽洋扬了抹玩味的弧度。
有意思。
安抚沈音睡下,舒双白刚打开病房的门,便看见喻若然冷冷淡淡的站在那儿,不说话也没有动作,静静的像一座雕塑,又美的不像话。
她微愣,“你怎么来了?”
喻若然的目光,短暂的扫过她的手腕。
“想问沈音姐一点事,到了这儿,又突然不想问了,听见了你的声音,就想着等着出来。”
“干嘛不进去啊?”
揉了揉她的额发,舒双白贴心的帮她梳理着。
盯着她看似正常的手腕看了半响,喻若然有些恍惚。
平日里,舒双白吃饭睡觉,用的依旧是右手,如若不是偶尔因为疼痛甩两下手臂,她怕是看不出来她受了伤。
在她面前为什么要故作坚强呢?
察觉到她的目光,舒双白缩了手,神色有些难堪。
“别拿这种同情的眼神看我,我很好,没有任何问题,不影响生活,还活得有滋有味。”
她最怕喻若然愧疚,然后可怜她。
不需要。
“我只是想再听你弹钢琴。”
疲惫的垂下脑袋倚靠在她肩膀,喻若然收敛了目光和神情,整个人柔和了不少。
舒双白站着没动,任由她将重量压下。
她知道,喻若然,还是愧疚了。
想起多年前,在那场演出里,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喻若然,她攥紧了拳头。
“然然,你喜欢的到底是以前那个会弹琴,会对你笑,对你好的大姐姐,还是现在这个耀武扬威的舒双白?”
皱了皱眉,喻若然选择了沉默。
她喜欢的,是记忆里的舒双白吧,那个在黑暗里,给了她一束光的舒双白。
时至今日,她也忘不了舒双白弹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