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将葫芦尽数收起,转身便往左殿去,绥安深呼吸,做好心里建设,心说不要再被澹藴气昏头。
澹蘊依旧不在院子里,空空落落的石桌上,那件紫衣早已不见,绥安见澹蘊的房门大开,也没多想,还像小的时候那般,直接踏入。
房厅中,座椅整整齐齐摆放,每个椅子桌角之间的距离都是一模一样,不差分毫,上面都雕刻着红梅字样,只用了简单的灵植摆放在四周角落,即使用来装饰在房梁上的纱幔,同样都绣上了红梅。
“师尊?”绥安轻轻喊了一声。
不见回答,她又往里屋走去。
一桌一椅,一个炉子,一张床。
墙壁上挂着一幅画,画中有一名绝色女子,女子靠坐在红梅树底下,绥安不知不觉来到画前,注视着画中人。
小的时候,她也曾见过澹蘊会站在画前发呆,她问她这人是谁,却只得到澹蘊那双复杂的眼神作为回应,此后,绥安便没有再问过。
只是这画中女子的相貌,今日她看着,不知为何感觉有点眼熟,明明她都没有见过这人。
画中女子淡淡笑着,就这么坐在地上仰头看天,一手撑地,一手轻轻掩着小腹,似乎很幸福,期待着什么一样。
画这画的人,画功显然是极好的,将画中人画得活灵活现,绥安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画,画纸的材质入手粗糙,但是纸张依旧保持着纯白,该是用极好的灵树制成的纸。
忽然,绥安感觉到身后一阵寒冷,就像有什么东西正盯着她看,随时都能取走小命,绥安缓缓回头,不知道为何浑身颤抖着。
澹蘊双眼正一瞬不瞬看着她,静静站在那边也不说话,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正酝酿着一场毁天灭地的磅礴大雨。
“师尊。”绥安声音透着惶恐,“……你怎么站那也不说话啊?”
澹蘊将绥安给孔悦的丹鼎图纸拿出,语气听不出喜怒,问道:“此图你是如何得来的?”
绥安捏了捏衣裙:“师尊,我已经和孔长老说过了,是在外门试炼的时候,偶然所得,不知这图纸是否有不妥?”
“你撒谎!”澹蘊声音迅速降低了几个点,“绥安,你从何时开始,同我扯谎成性?”
绥安强制镇定,双眼直视着澹蘊,丝毫没有表现出撒谎后的慌乱:“我没有,师尊为何有此言?”
澹蘊闻言,拿着图纸的手不自觉拽紧,极为恼恨绥安那死不承认的样子:“你在骗人的时候,就会看着别人的眼睛,这点或许连你自己也不知道吧?”
绥安的确不太清楚自己撒谎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现在移开视线就是欲盖弥彰,她神色不变,道:“仅是如此,也不能证明我骗你,这图就是我在外门试炼无意间所得。”
“那这纸上的茶味你该如何解释?”
“我喝茶不小心洒的。”
澹蘊冷眼,蓦地靠近,以绝对的身高优势压迫,垂首启唇:“你可知,此图是绝不可能出现在下界的。”
绥安心房本就是提着,此刻澹蘊如此逼近,绥安就感觉有人硬是压着她脑袋,低下头,她不知澹藴说的是什么意思正思考着其意。
却见澹蘊纤细的指尖圆润,指甲贴合修剪,显得晶莹剔透,她的指尖对碰,捏出了一个法诀。
绥安心中一寒,脑海纷乱,心头更是酸涩不已,就像被澹蘊那指尖给捏住了心,每次跳动都伴随着一阵抽疼。
那道法诀,她是知道的。
是搜魂惯用的法诀手势。
澹蘊这是宁可她变成痴傻,也要强行搜魂,这怎能不让她心寒,怎能不让她心生恐惧,又怎能让她不去逃离她。
绥安抬起头,双目隐约闪着泪花。
她倒想看看,澹蘊在对她出手的时候,会是怎样的神情,可惜,她失望了,澹蘊还是那样淡淡的神色,双眼透出的哀伤就好像绥安才是那刽子手。
她笑了笑:“我不知,也不想知,你若想搜魂,不如直接杀了我,我死了,你也不必烦恼,我也能就此摆脱你。”
澹蘊定定站在那。
绥安讨厌澹蘊的双眼,每次都好像自己在欺负她一般:“师尊是否以为,我惯是顺从你,未曾想今日/我会如此顶撞你,已经不在你掌控之内?”
澹蘊一身紫衣本该是艳丽无比,此刻看着就像凋零的花朵,她是孤独的,不曾言语,不曾解释,就好像她本该如此,即便花朵凋零,亦是那最为显眼的枝干,最为特别不可替代的。
绥安见状,越过澹蘊身侧:“师尊可曾想过,若我真铁了心离宗,您又会如何做?”
待绥安离去,澹蘊亦是站在那。
过了好一会,澹藴才侧目看向墙上的画,像是在询问那幅画。
可画中人,是不会给她任何回答。
她闭上双眼,将那份狠厉盖住,显得很疲惫,指尖捏着的法诀手势,渐渐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