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太后提刀上战场,不爱红装爱武装的佳话广为流传,只是许多人也难得见到一面,此时小队里的人看到跟在厨子后面的瘦弱少年竟也是女子,各个惊得大眼瞪小眼。
“沉雪小姐要求我必定得把她带着,也要了陛下手谕的……”
先前厨子带上的是自己的小徒弟,身材瘦弱,跟纪沉雪也差不多,当她装成了哑巴后远远地在后面吊着自然也无人上来搭话,倒也就这么糊弄了过去。
见乔荔神色不好的样子,厨子生怕被迁怒,立马是开口解释道。
“是我要求跟着过来的,和他们没关系。”
好不容易从那个腐朽如死人墓般的家里爬出来,纪沉雪意气风发,笼罩在头上的阴霾似乎都是散去不少。乔荔脸色依旧有些僵硬,走上前来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你怎么悄无声息直接跟过来了,来之前都不跟我说一声?”
“你不也是悄无声息过来了,来之前也没跟我说?”
不同与之前的沉默寡言,眼见着要和南宫霆对阵的纪沉雪有种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意。见乔荔还要再说什么,忽而凑上前去:
“之前不是说要和我私奔的吗,这是不是一个好时机?”
乔荔:“……”
果真还是老婆会演。
温热气息让她的白皙耳垂也是随之红了起来,只是现在的场合并不适宜继续说话,乔荔有点僵硬地转过身去,却也被纪沉雪插科打诨之下带过了这个话题:
“全军听令,继续前行。”
后面的少女拍马跟上,再也不见之前的半分柔软痕迹。
荒漠之中极难行走,黄沙在白日里被晒得滚烫,等太阳落山以后就会逐渐转凉,马蹄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到了深处稍有不慎就可能会滑倒。
地平线似乎是离的很近,让走在前面的乔荔总有一种快要被黄沙淹没了的感觉。座下的马匹走得开始变慢,但也能依稀看到伫立在荒漠之中的高耸城墙,让人多多少少都是松了口气。
起码不用担心狼群夜里的突袭了。
沙漠中久行的人看到歇息之地,激动得都是加快了步伐,顿时催促马匹的“嘘嘘”声继而连三响起。城墙的轮廓淹没在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中却也在眼前清晰,看清楚了的乔荔却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转眸一看,纪沉雪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更何况纪沉雪前世还是直接死在了城墙上,遍体鳞伤,背着莫须有的骂名受到万人唾弃。百姓们闲来无事,很是喜欢把王府中的事迹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纪沉雪当时被南宫霆污蔑新婚之夜就和人有染,足够当时的人在她尸骨未寒时还讨论上一阵。
而现在的纪沉雪不仅是要为自己而复仇,更是随着她远征除叛军,护佑一国百姓安危,想来何其可笑?
一路行至城墙底下,乔荔才发现这里确实是高耸,得靠着一条破烂的梯子才能爬上去。大周的城墙做的基本上都是可以供人歇息,低层挖了个简陋的地洞,正好用来安放马匹。
多数人肯定不会在地下休息,乔荔和纪沉雪身为女子在此时还算是被照料着的,可以一起守夜。安排好了轮次后,多数人直接爬上那摇摇欲坠的楼梯,果不其然在城墙上找到了可供休憩的地方,虽简单,但勉强能住人。
乔荔和纪沉雪两人理所应当地住了一个地方,是间侧过身去就能碰到墙的屋子,里面摆了张小床,躺上去估计两个人挤一挤也是勉勉强强。
她随意地把里面拾掇拾掇,弄干净了黏在床上的蜘蛛网。除此之外便也只有一张破旧的小桌,其中只有三条腿是稳当站立,还有一只被老鼠啃坏了半截,只能抵在墙上勉强用着。
带来的行囊不多,但乔荔也知道这里昼夜温差极大,被子用的是厚的。刚刚铺上去忽然又听到一阵吱吱声,抬脚往下面扫荡一圈,就听到了惊慌逃窜的声响。
“现在的老鼠都这么聪明了,跟个南宫霆似的。”
她不算娇气,在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知道是正常现象心里也没膈应,但也不知道纪沉雪如何,便随意玩笑一句想要缓解。而旁边的人早已经是脱下鞋子坐到了床上,袜子褪下,露出泛着红的白皙脚趾来。
纪沉雪是头一次来沙漠里,时而会从马上下来行走,鞋里进了沙子,硌脚又烫人。娇嫩的脚趾上已经起了泡,疼得她微微皱起眉头。
“脚上起泡了?”
乔荔一眼扫过去就看到了那明显的红,点燃蜡烛后却明知故问一句,换来了软软糯糯的一声“嗯”。
“我带了点药膏,或许可以用到。”
待到纪沉雪点了头,乔荔立马是把早已握在手心里的药膏拿出来,纵然自己的脚心也疼得如蚂蚁啃噬般,还是心里甜滋滋地凑了过来。没等纪沉雪拿去就自然而然地捧起玉足,借着蜡烛的微光寻到伤处,将药膏涂抹上去。
清清凉凉的药膏正是皇帝赐予的御用品,装在一个小巧的瓷瓶里。乔荔颇为大方地挖出来不少均匀覆盖在纪沉雪红肿起来的脚上,顿时胀痛感压下些许,她清楚看到皱起的眉头有所舒缓。
找到穴道后,乔荔又给她轻轻地按了起来。
原本欲要说出的拒绝在少女手指触碰到的一刹那凝滞在口中,纪沉雪感觉到乔荔柔软的指腹在轻轻按压着筋骨,特地没有用太大的力气,却也格外舒服。血液重新流畅起来,仿佛奔腾不息的河流般,让她舒坦得几乎想要直接睡去。
而明明相识了也没有多久,后面的人似乎是能够感觉到她的心意般,直接朝前挪了点将纪沉雪拥入怀中。柔软的触感紧紧贴着脸颊,倒是把她的困意直接抽去不少,剩下的唯有在心里泛开的甜蜜。
不知是不是烛光带来的暖意,纪沉雪总觉得自己脸上红晕更甚,未饮酒却已经微醺。贪恋的片刻温暖让她不想起身,只愿意依靠在这温柔乡里,最好能一直沉沦下去。
天空黑沉,压得人有点透不过气。一两颗稀疏的星子散落在其中,呼啸的北风在窗外咆哮嘶吼,摧残着一切的生机。屋子里并不暖和,甚至还有点漏风,吹得蜡烛光芒乱晃,而两人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抱在一起,互相汲取着温度。
“就是这样一个天,南宫霆和我成亲了。”
听着均匀的呼吸声,本以为怀中人已经睡着了的乔荔却忽而听到了纪沉雪低沉开口,上来便是一把钝刀开始轻轻地在她心上割。
“他长得高大,长得俊,但都和我没什么关系。当时的我无路可去,他喜欢的另有其人,本来以为可以这样继续相安无事下去的。我知趣,我知道他喜欢云鹿,我也不喜欢他,我只想在院子里安稳到老。”
“这是当时最美好的念想了。”
心脏颤了颤,疼痛蔓延开来。
“他对我不满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觉得我鸠占鹊巢,占据了云鹿的王妃位置。在没成亲之前他就会挑刺找茬打我,但纪冠天永远是好像没有睡醒一样,从来就没有看到过。”
“我一直忍着,想要找个机会跟他说清楚,直到了新婚夜,虽然木已成舟,但终于是有了可以好好说话的时间。我看他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一个个地去跟人喝酒,在外面对我看起来无比礼貌温柔,当时我真的以为,我们能好好地商谈一次。”
“但我没想到的是,他会在一进来的时候就换了个模样,直接屏退了丫鬟把我踹下了床。那天我怕让他不高兴,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很多的腹稿,我愿意和离,也愿意被他休妻,可以给云鹿腾出位置来,但没想到的是,他一开口就是把我往死里逼。”
刀锋狠狠戳进心里,乔荔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事情,但还是能从纪沉雪不由自主开始颤抖的手感知到她内心狂澜滔天的恨意。
她哪怕再爱,也只是个局外人,没有亲身经历过那样痛楚的人没法感同身受,她看到纪沉雪的眼泪扑簌落下,嘴唇咬得出了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开始蔓延。床底下的老鼠似乎是捕捉到了这样的气息,兴奋地吱吱直叫,开始乱窜起来。
“他说我新婚当夜与赵煜私。通,不配嫁给南宫家,不配给他生儿育女!”
说到这一句话的纪沉雪紧紧攥住她的手,似乎要将所有的怨愤全部发泄出来,甚至让乔荔都感觉到了疼痛,却也尽量轻柔地避开指甲的锐利将她手握得更紧。一道淡淡的红痕出现在乔荔白皙的手上,纪沉雪却恍然未觉,眸中冷光攒动,忽而抬手一指外面沉寂的夜色:
“这就是我死的那里!大漠城墙,关外野狼,所谓的吊在城墙上示众只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我应该是在这里啊,甚至是连死后都没人找到真正的尸体!”
“不过……”
她自嘲地笑了笑,忽而伸手抚上乔荔冰冷的面颊:“都是一场梦而已,所以我才那么讨厌他。”
指尖猝不及防地摸到了一点潮意。
“不是梦啊。”
作者有话要说:沉雪和乔荔敞开心扉啦~不哭不哭,今生渣男必惨死!
古早虐文差不多就这样吧,前世女主凄惨无比,一般死了还怀了个孩子,然后渣男恍然大悟莫名其妙又发现自己爱的是她,重生追妻,强行HE,呸呸呸。除了吊城墙骚操作还有皇后怀了三个孩子被宠妃陷害死了再重生HE的,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