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两人从医院里走了出来。

曹管家的尸体被发现在二楼的水槽旁边，死状极其惨烈，几乎是可以用五马分尸来形容。叶初辞只看了一眼就不再忍心继续看下去，在二楼找了一圈没看到其他的幸存者之后两人就匆匆走出，也不愿意在这里逗留。

阴冷的风在空中呼啸席卷，这里的天一直如同浓稠到化不开的墨色般黑暗压抑，透不出一点的光亮来。乔荔看了眼时间，现在正好是五点多钟。

“我可以从记忆里看到我在这个城市是有一个家的，我的狗也在那边，先回我家看看吧。”

“你还有狗？”

一边召唤出那个飞腾机车骑上，乔荔一边和叶初辞解释起来自己的那只可以通灵的阿拉斯加。这种狗在外面的时候一点也不聪明，和哈士奇萨摩耶两个被戏称为雪橇三傻，在灵异世界里却忽然能变成了通灵狗，属实是让人刮目相看。

乔荔无师自通会骑车，一路上风驰电掣，一点也不需要像是在现实世界里一样担心会不会撞到行人或者是马路超速。叶初辞坐在后面牢牢箍住那纤细的腰肢，她在这个世界里是烫着一头卷发，披散下来被风吹得呼呼乱飞。

周围的景象不断倒退，高楼大厦伫立两侧，却透着一股沉沉死寂。灰雾如烟如云在蔓延着遮挡视线，可见度很低，两侧不时亮起的一点光芒偶尔可以看清楚是一双双的眼睛。

“阿荔，有眼睛在盯着我们。”

叶初辞没什么害怕的样子，只是提醒了专心开车的乔荔一句。察觉到前方人身子一抖，立马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抚了抚她顺溜的脊背。

“叶初辞大小姐，你怕是不知道在专心致志骑车载人向前体验飞速的快。感时忽然听到有眼睛在盯着是什么样的感受，仿佛到了兴头上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还！开！着！直！播！”

或许是因为世界快要结束，或许是因为在逃生世界已经锻炼出了胆量，乔荔其实对于这些也没什么太害怕的，甚至在紧张一下之后还愉悦地开了个车，缓解一下此时的气氛。

但这座太过诡异的城市里仿佛是只有她们两个活人一样，周围很静，静到能听清楚飞驰的机车割裂空气的呼呼声，马达发动的轻微声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偶然说话的声音被风切割的支离破碎，但回音阵阵传入耳膜，还是有点渗人的慌。

好在乔荔的家离这里不是很远。

这是一座已经在风雨中稳固伫立了多年的公寓楼，从灰雾中缓缓走近，可以看到墙上的漆已经斑驳脱落。大门两旁种着的蔬菜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蔫蔫的耷拉着脑袋。

“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之前我在医院里面的时候救下一群人，但是后来基本上就没看到人了。不知道这里是不是郊区或者是乡下，我们从一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是刻意放慢了速度，这边的小区居然没有保安，也连一个居住户都看不到。家家户户都好像是门窗关着……难道在休息？”

叶初辞随着她的话一抬眼，果真是也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

“那你看看现在几点？这里的人作息肯定不对，或者说是可能没有作息，要么就是每家每户的作息时间不同。之前曹管家带着我一起去看心理医生，如果是按照正常的作息点，这个时候医生应该休息了才对，哪怕敬业到24小时营业，曹管家也不可能把我夜里拉来。”

“现在是六点正好多一点，一般这个时候起码是有老年人起来活动了吧，我记得很多老年人睡眠都不是喜欢早睡早起，一般五点多钟就精气神十足起来了。”

乔荔把机车缩小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拉了拉叶初辞的手示意她跟着自己一起进去。毕竟在路上已经是没怎么看到人了，再纠结也没什么用。之前兑换的刀被她紧紧握在手里，整个人挡在了叶初辞的前面，忽然一推门——

隐没在夜色中的楼道里的，是轮廓模糊的一个个花圈。

有风吹来，花圈上的金箔纸片瑟瑟舞动，细碎的颤音让她头皮一麻。这里的花圈不知道是摆放了多久，也不知是被谁摆放在这里，齐齐的四个挤在一起，让楼道里都只剩下了一条细窄的过道。

浓郁黑沉覆盖下的红红绿绿虽黯淡，却格外刺眼。乔荔在以前的现代世界里面也参加过人的葬礼，说起来她也不知道葬礼为什么要办得那么热闹。或许是想要让人并不那么孤单的死去，除了有亲朋好友会在后面痛苦哀悼之外，两旁的花圈摆的整整齐齐，仿佛是在夹道欢送人去往天堂。

她现在就有一种感觉，整一个好好的小区楼被弄成了灵堂。风中被吹得呜咽的花圈宛若迎宾的“人”，夹道欢迎着她和叶初辞一同进入这个巨大的灵堂里。是吊唁还是送走自己，尚未可知。

劝慰叶初辞不要进去了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风声中忽而传来急促的两声狗叫，为此时诡异的气氛更添一笔。而乔荔对于这样的叫声再也熟悉不过，这是原主的那只阿拉斯加通灵犬！

“初辞你等着，我上去把那只狗给带下来？”

看着那花圈，乔荔不敢乱动，但自己冒险也就算了，让媳妇冒险是绝对不可能的。她相信叶初辞的能力应该可以做好自保，只是短短的时间而已，她总觉得楼上会比这边更危险。

没等她说完，叶初辞却直接走进了那个“花圈灵堂”过道，周围也没有任何的异常。见状，少女才展颜一笑，对着乔荔伸出手来：

“没事，我和你一起。”

“……”

小心翼翼地从那边穿过，乔荔的家在七楼，坐电梯还是爬楼梯又成了一个问题。许多灵异事件是在电梯里发生的，而且电梯轿厢封闭，遇到鬼了很难逃走。但是走楼梯很容易就会遇到恶鬼打墙这样的事情，很耽误时间不说，还有可能在闭上眼走出去的时候遭遇什么危险。

当真是左右为难。

“要不……算了。反正走哪一个都一样，我们就用最常见的那种抛硬币来看看吧。”

叶初辞本来是想说两个人分开走，但转念一想很快又掐灭了这个念头。这个世界虽然危险但并不是到了最重要的生死关头，而且她们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分开也不能带来什么好的结局。

一枚银色的硬币出现在叶初辞的掌心，向上一抛，落下来的是带着花的一面。少女盈然一笑指向电梯：

“那看来天意让我们选择这里了。”

电梯里依旧是没有灯，这个世界仿佛是对于有些东西完全模糊了，像是灯光或者时间，一路过去她根本没有看到过有灯这个东西。甚至是蜡烛之类的照明用具乔荔都不知道会不会有，只能是紧紧牵住叶初辞的手以防万一。

所幸里面的可见度勉勉强强能让人看清楚里面的数字，乔荔看到7，在上面按了一下，电梯开始缓缓运行。

破旧的，犹如风箱一般的“喘息”在片刻后出现了。

看着一双在电梯的角落里渐渐形成的大脚，乔荔和叶初辞毫不犹豫地直接用掉了珍贵的隐身符，防止出什么意外。不是在空旷的地方非常限制人的发挥，且不说是可能会伤到同伴，打不过了的时候也不方便逃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隐身符在看不见的地方剧烈燃烧，最后只剩下一点点的时候电梯门终于是吱呀一声打开。乔荔看到电梯里的那个诡异东西已经是缓缓形成了一半身子，虽然轮廓没于黑暗，但戴着夜视镜的乔荔还是可以看得出来那仿佛是一个纸人。

纸人往前走了两步，但身体还没完全成型，只得是放弃了从里面进来。在这短暂的时间内，乔荔也注意到它的成型速度似乎是比她和叶初辞在电梯轿厢里面的时候慢了不少。

电梯门缓缓闭合上的一刹那，隐身符也是燃烧殆尽，两人站在家门口现出原形来。乔荔感觉到皮肤很痒，一摸胳膊，一层极其细碎的小纸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黏到了她的身上来。

叶初辞的身上也有。

“话说，我听说……女人的身上阴气比较重，我看我们在电梯间里面的时候那东西生长挺快，会不会是吸食我们身上的阴气长的？当然我就随便说说，阿荔你别怕。”

乔荔：“……我本来不怕的。”

有了叶初辞的提醒，她进入家门之前先是把周围给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东西以后才开了门再从里面锁上。家中依旧是很暗，根本找不到一处开关，天花板空空如也，如自己所料，没有灯。

原本趴在沙发上睡着了的阿拉斯加听到开门声被惊醒，看到乔荔并没有理会，反而是摇头晃脑地去往叶初辞身上扑。叶初辞没养过狗，措手不及地被它扑的倒退了两步才接住，却见阿拉斯加极度热情地伸出舌头要来舔自己，连忙又撒手躲开。

作者有话要说：这只狗是通灵的！下午还有，尽量多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