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陆三公子当场取了二十两白银给赵曳雪,笑着问道:“能否请教姑娘芳名?”
赵曳雪点了银子,确认无误,才答道:“姓叶,名昭雪。”
说完这句,她不再逗留,收好银子带着玉茗离开了。
等人走远了,那朱掌柜才有些无奈:“哎,陆三公子,哪儿有您这样的啊……在小人碗里抢饭吃。”
陆秉文看了他一眼,打开折扇摇了摇,笑道:“朱掌柜,我是为你好啊,这口饭你怕是吃不下,别回头噎死了。”
朱掌柜怔了一下,忙压低声音问道:“三公子,此话怎讲啊?”
陆秉文挑起眉来,笑意风流,道:“您方才不是还怪在下抢你的饭吃么?”
朱掌柜嗨了一声,立即道:“是小人狭隘了,三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咱们之间的交情,哪是这一件衣裳抵得了的?”
“欸,”陆秉文收起折扇,轻轻点了点那件大氅,道:“您可别说,这一件衣裳还真抵得过你我的交情。”
朱掌柜:……
他急得抓心挠肺,道:“您就快直说了吧,小人这颗心不上不下的,卡在这儿难受着呢。”
陆秉文笑得意味深长,道:“你听方才那姑娘说话,可听出什么来了?”
朱掌柜仔细想了想,一脸茫然道:“没听出什么来啊。”
陆秉文啧了一声,恨铁不成钢地道:“她和她身边那个小婢女,说的是梁语,你看,如今在这盛京里,谁家最有可能有梁人?”
朱掌柜细细一想,倒抽了一口凉气,惊疑不定地道:“您的意思是说……才回来的那一位?”
陆秉文打开折扇摇了摇,笑眯眯道:“可不是?倘若真是那位府上的,您猜猜这大氅又是谁的?”
朱掌柜一听,忙不迭撒了手,如见了烫手山芋一般,陆秉文大笑起来,道:“我方才说是为你好,朱掌柜,我可没有蒙你呀!”
朱掌柜陪着笑,连连道:“是是,幸好三公子出手,否则小人恐怕就惨了,那这大氅……”
陆秉文拿起那件狐裘大氅,掂了掂,一双狐狸眼笑得眯起,道:“在下自会处理,朱掌柜放心便是。”
……
酒楼里,玉茗放下筷子,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她连忙捂住口,红着脸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才放下心,小声道:“主子,奴婢还道昭国人只会吃面食呢,没想到他们吃的和咱们也没什么不一样嘛。”
赵曳雪吹了吹茶盏里的浮沫,悠悠道:“昭人喜肉食,好饮酒,除此之外,没什么不同的。”
玉茗还是头一次来这种大酒楼吃饭,不禁东看西瞧,最后想起了什么,低声问道:“主子,那咱们当了那件大氅……不会有事吧?”
赵曳雪眉头轻挑:“能有什么事?”
玉茗犹豫:“那毕竟是昭太子殿下的……奴婢怕他知道了会怪罪您。”
赵曳雪淡淡道:“怕什么,恐怕他如今没精力来管咱们呢。”
说完便起身,道:“走了。”
结账出了酒楼,赵曳雪不急着回去,数了数剩余的银子,还有十九两之多,索性带着玉茗到处逛,看到什么新鲜吃食买来尝尝,两人把热闹的东市逛了个遍,最后进了一家成衣铺子,买了许多衣裳。
赵曳雪特意挑了一件兔毛斗篷,虽然比不上北湛那件狐裘大氅,但是胜在便宜,也十分暖和,除此之外,她还给玉茗买了不少厚衣裳,眼看时候不早了,主仆二人才兴尽而返,回太子府去了。
这一通挥霍下来,二十两银子竟然还剩了九两之多,赵曳雪坐在桌边,清点银钱完毕,道:“晚上咱们再出去一趟。”
“主子别动,”玉茗仔细给她的手背上涂药,昨天被茶水烫了,虽然用冰雪敷过,但是效果微乎其微,伤处已经起了一大片水泡,又红又肿,看着甚是可怖,玉茗心疼地一边吹气,一边道:“咱们还出去做什么?”
赵曳雪一手支着头,想了想,道:“看看盛京,能不能做点什么营生,赚些银子。”
玉茗轻轻啊了一声,吃惊道:“您要赚、赚银子?”
赵曳雪轻飘飘道:“不然呢,难道坐吃山空么?寄人篱下,终归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倘若咱们有了钱,就能离开这里了,难道不好么?”
玉茗一向听她的话,深以为然地点头,道:“主子说得对,您之前还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咱们不靠他太子府,您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
赵曳雪摸摸她的发顶,像对待小孩儿一样,笑吟吟地夸道:“真听话。”
玉茗顿时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嗔道:“主子……”
正在主仆二人说话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十分熟悉,来人是谁显而易见,她们对视一眼,赵曳雪道:“你没关门?”
玉茗呐呐道:“忘、忘了……”
赵曳雪立即站起来,低声道:“他若问起,就说我已睡下了。”
说完就入了内室,只留下玉茗愣在原地,脚步声愈近,她急急忙忙从凳子上跳起来,抬眼就看见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背着天光,看不清楚那人的面孔,但是穿戴服饰无一不昭告了来人的身份,他声音微沉,问道:“她人呢?”
玉茗眼睛瞥见北湛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定睛一看,竟然是她们上午才卖出去的那件大氅,登时脊背发麻,硬着头皮支吾道:“主子、主子已睡下了!”
北湛冷笑一声,举步往内室走,玉茗急了,连忙追上去阻拦:“太子殿下,您不能进去,主子睡了!”
但她个子毕竟小,只到北湛的胸前,哪里拦得住他?北湛如入无人之境,进了内室,果然见榻上睡了个人,他低头看着女子恬静的睡颜,片刻后,忽然伸手在锦被里摸了摸,淡淡道:“被子还是冷的,别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