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间时候,玉茗又捧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过来,提醒道:“主子,该喝药了。”
赵曳雪看话本正看得起劲,听了这话,面上的轻松愉快顿时一扫而光,表情垮了下来,道:“今天不是喝过了么?”
玉茗看了北湛一眼,小声道:“是殿下吩咐的。”
北湛伸出修长的食指,轻轻敲了敲桌沿,道:“要喝。”
语气不容置疑,赵曳雪有些不高兴了,不满地抱怨:“太医不是说一天喝两剂么?这是第三碗了。”
北湛敲了一记她的额头,淡声道:“今天当真喝了两碗么?下午的也喝了?”
赵曳雪顿时心虚起来,她顾左右而言其他:“这药味也太难闻了,玉茗,快把窗户打开。”
北湛悠悠接口道:“打开窗也好,窗下花泥里的药味说不定更重。”
闻言,玉茗吃惊地睁大眼睛,道:“主子,您把药倒了么?”
赵曳雪:……
北湛把那碗药端起来,道:“喝吧,我喂你。”
一勺药递到面前,那刺鼻难闻的药味直冲脑门,赵曳雪连忙往后仰了仰身子,用手捂住口鼻,唔唔摇头,极度抗拒,看架势恨不得离他八百里远。
北湛耐着性子哄她:“乖,过来喝了。”
赵曳雪捂着嘴继续摇头:“唔要。”
北湛和她商量道:“喝了这一碗,明天就不喝了。”
听闻此言,赵曳雪犹豫了一下,道:“真的?”
北湛:“我何时骗过你?”
赵曳雪斟酌片刻,仍旧坚定摇头:“不要,我的病分明已经全部好了,没有哪里不舒服,不用喝药了。”
北湛闻言,竟然真的把药放下了,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喝了。”
赵曳雪没想到他大费周章半天,居然这么快就放弃了,狐疑地看着他,北湛倾身过来,迎着她的目光,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低声道:“蛮蛮,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真的觉得不用喝药了?”
赵曳雪心底隐约升起了几分危机感,迟疑道:“我……”
话未说完,她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被北湛拦腰抱了起来,往内室走去,赵曳雪吓了一跳,连忙搂住他的脖子,惊道:“你做什么?”
北湛一面大步流星地往里走,一面淡声道:“做一些病好了之后应该做的事情。”
赵曳雪:!
她立即听出来了北湛话里的意思,涨红了脸,道:“你不是说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么?我还没说。”
“现在没有了。”
赵曳雪又羞又急,竭力抗议:“你说话不作数。”
“谁说我不作数?”北湛脚下不停,口中道:“我明明给过你机会了,只是你没珍惜,负隅顽抗。”
他把怀中人放在床上,甫一碰到被子,赵曳雪就手脚并用地往外爬去,被北湛一把捉住了纤细的脚腕,稍稍用力,就把她整个人拖了回来,赵曳雪觉得自己活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
正在两人斗智斗勇,纠缠不休时,屏风后忽然传来玉茗的声音,迟疑道:“殿下,那个……林小将军求见。”
北湛的动作顿住,赵曳雪红着脸,气喘吁吁地推开他,用力抹了抹殷红的唇,没好气道:“快走!”
北湛眼中闪过几分遗憾,替她整好衣裳,又拉过被子盖上,叮嘱道:“不许乱跑。”
说完,他理了理衣袍,这才起身往外走去。
林康来了有一阵了,只是玉茗一直拖着不太肯替他通报,问起来就支支吾吾,弄得林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看着时候不早了,他才终于见到了太子殿下。
林康立即上前行礼,禀道:“殿下交代属下的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了。”
闻言,北湛神色微肃,道:“说。”
林康便把今日的事情一一详细说来,包括他那个不成器的妹妹做的事情,不敢有半点隐瞒,北湛的表情果然有些不好看。
林康自是知道赵曳雪于他而言的重要性,心中登时打起了鼓,有些忐忑,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殿下,舍妹不懂事,请殿下不要与她一般见识,属下已经告诫过她了,她以后绝不敢如此,倘若再犯,属下便亲自将她带来,交给您处置。”
林康是北湛十分信任的下属,如今他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北湛也不能再说什么,只是岔开话题,问起那个周若如来:“你下午带她去猎场找箭,如何了?”
林康顿时松了一口气,答道:“属下带着那位周姑娘去了猎场北边,并未找到箭,也没有找到她所说的野兔,但是属下以为,周若如实在有些可疑。”
北湛点点头,道:“一般人谁会把一支箭的来龙去向记得如此清楚,她确实可疑。”
他说着,轻轻叩了叩桌沿,道:“继续查下去,派人暗中跟着她,看看她是否去见旁的人。”
“是。”
……
是夜,天色已完全黑了,一道纤细的人影自侧门出来,手里提着一盏小小的宫灯,在夜里如孤光点萤,幽幽的,若隐若现,看起来倒有几分瘆人。
那是一个女子,穿着一袭斗篷,这么暗的天,她头上竟然还带了一顶黑色的纱帽,一边往前走,一边四下里张望,行迹颇有些可疑。
那女子避着人,提灯一路穿过黢黑的园林,走了约莫一刻钟,才在一座园子的侧门处停下来,抬手轻轻叩门。
不多时,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一条缝隙,幽幽的灯笼光芒自里面漏出来,门房低声道:“什么人?”
那女子飞快地撩起纱帽,道:“是我。”
黑色的纱下,露出一张漂亮的脸,杏眼柳眉,正是周若如,此时她一扫白日里的从容镇定,神色隐约透着几分焦急。
那门房略略让开些,周若如立即闪身入了门里,又过了一会,门再次被合上,门轴发出陈旧的吱呀声,在静夜里传开去,令人颇为牙酸。
不远处的树影中,晏一吐出口中的草茎,低声道:“抓住你的尾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