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阗国的白昼格外的长,就算是到了戊时,太阳仍旧稳稳地坠在西边的天空上要落不落。
因为师凌尘提前只预订了四间客房,于是陵江羽十分贴心地主动提出和师尊住一起,把空出来的房间让给桃夭姑娘。
他的理由非常充分,虽然他们在大漠里救下了桃夭,但是这女子到底来历不明,身份也存疑,若是让她和师姐住在一起,万一桃夭对师姐不利,岂不是引狼入室了?
晏归荼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然后就看着自家小徒弟绷着一张严肃的俊脸开始在房间里欢快地圈地盘。
虽然已经是戌时,外头的街道上依旧人头攒动。叫卖的行商、跳舞的胡姬和其他卖艺的卖身的比比皆是,将这和阗国衬托得比许多中原城市更加热闹。
这几日城中的修士也变得多了起来,于是卖灵草的、兑灵石的和卖丹药的也变多了。
云君眉趴在阁楼窗前,欢快地往楼下探头看去。
从七层楼高的地方往下看,这和阗国又是另外一种风情。黄色的一片沙海之中,艳丽的桃花绕着巨大的城市一周,就像是镶嵌在这沙漠之中的粉色宝石。
不过再仔细一看,这些桃花树林的排列分布,又有些像某种刻意为之的阵法。
云君眉揉了揉眼睛,还要再细看看,忽然觉得脑后一阵风声袭来。
她立刻转身召出自己的七星锤格挡,下一秒就听见清脆的咔擦声响起,一只巨大的姜黄色糖画撞在她手中的大锤之上砸了个粉碎,只剩下一根孤零零的竹签被握在桃夭纤细白嫩的手掌里。
桃夭一脸茫然地看着云君眉,片刻后才有些委屈地撇撇嘴:“这是刚才一个住店的大叔送给我的……”
她原本还想着分给云君眉一半呢,没想到这只糖画就被云君眉下意识的反应砸成了糖渣。
她不知道的是,如果云君眉刚才收手不及时,被砸成糖渣的就不止她手里的糖画了。
“抱歉,我的下意识反应……”云君眉虽然年纪比桃夭小了许多,但是却也见不得漂亮女孩子哭,立刻主动道歉。
见桃夭一脸惋惜地望着地上的碎渣,她干脆拉着桃夭打算出门再买一只糖画。
刚刚踏出房间门口,就看到晏归荼和陵江羽两人也走了出来。
“师尊,你和师弟要去哪儿?”云君眉立刻丢下了楚楚可怜的桃夭,扑到晏归荼身边。
晏归荼笑了笑:“这和阗国颇有趣,为师正要随你小师弟去逛逛。”
“我也要跟桃夭姑娘去呢,对了,把大师兄也叫来吧。”云君眉一拍掌就有了主意。
只是司华年却不知道躲在房间里做什么,只听得见空空康康的打磨声和冶炼的动静。司华年推说自己还忙得很,拒绝了云君眉的邀请。
“真的不去吗?”云君眉坏笑一声,“桃夭姐姐也去哟。”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司华年的房间里传来一阵重物坠地的声音,接着便是司华年结结巴巴的回答:“我、我不去了,你、你们去吧。”
见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动司华年,云君眉只能无语地耸耸肩,拖着桃夭跟着晏归荼俩人直接从七楼的高度一跃而下。
和阗国的风光果然与众不同,一行四人也瞧得颇为尽兴。云君眉和桃夭一人举着一串糖画,在人群中不断地穿梭着。
忽然,桃夭一不小心撞上了迎面走过来的一群人。那群人均是穿着豪华奢靡的长袍,胸前戴着金银宝石的项链,头上还包裹着本地权贵才会有的头巾。
被桃夭撞到的是一名年龄在五十岁上下的胡子男,男人满脸的怒意在看清楚桃夭的长相之后烟消云散。
“对不起哦。”桃夭意识到自己撞到人后,吐了吐小舌头,一脸不好意思地往云君眉身后藏。
胡子男立刻摇摇头,同时抬手拦住了自己身边的护卫,笑容和煦地看着桃夭:“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桃夭。”桃夭歪着头,不谙世事的碧绿色眼眸笑眯眯地盯着对面的男人。
胡子男闻言,色眯眯的眼睛就差黏在桃夭的脸上了。他伸出手就想去抓桃夭,却被一只长长的玩具木剑啪的一声打开了手。
胡子男脸色一冷,抬头就看到拦住他的是个十来岁出头的小丫头。
云君眉叹了口气,桃夭长年生活在海底,即使是一上岸就被人类抓起来,依旧没有学会对陌生人产生应有的警惕心,‘好骗’这两个字都已经直接刻在她脑门儿上了。
她面无表情地横跨一步,将桃夭护在身后,冷冷地盯着对面那群人:“让一让,挡路了。”
胡子男一见出头的是个小姑娘,不屑地笑了笑:“丫头,你怕是还不知道本公子是谁?不妨告诉你,本公子可是本国的国舅。这个女人是你们的奴隶么?说吧,要出多少钱你才肯把她卖给本公子。”
男人看见了桃夭肩头的烙印,那是属于奴隶才会有的印记,所以桃夭应该是一个身份地位卑贱的奴隶。
再美丽的女人只要被标上了这样的记号,都只能是玩物而已。
云君眉简直要被气笑了。
这种不把人当做人看的畜生,她最是厌恶。
“小眉,怎么了?”早就在远处注意到了这边一幕的晏归荼带着凌江羽挤了过来,双手揣在衣袖里懒洋洋地问道。
“师尊,他们欺负人。”云君眉立刻委屈回头表情扭曲。
呃,师尊你脸上那是什么玩意儿?
晏归荼的脸上带着个红色的恶鬼面具,旁边的凌江羽手里拿着张绿色的女鬼面具,正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所谓的国舅。
“小爷,他们是修道的人,咱们惹不起。”跟在那个胡子男身后的几名护卫倒是知道分寸,一见这师徒几人的装扮,立刻压低了声音劝诫道,“皇后吩咐了,这些时日入城的修士众多且高手如云,咱们不好平白得罪人。万一这些人背后靠山是某个大门派”
寻常人和修仙门派起了冲突,傻子都知道吃亏的是谁。
前些年便是有个小国的纨绔皇子瞧上了一位下山历练的小姑娘,不知人家底细便让身边的人巧取豪夺地把小姑娘抓了欺辱。没想到那位小姑娘的身份却是某位掌门的独女,那位掌门闻讯,一怒之下倾师门上下之力颠覆了那个小国的皇权。
这件事以后,世俗间的不少王孙贵族玩乐的手法都有所收敛。
前车之鉴就在那里,那国舅也少不得要仔细掂量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