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起,许尧臣就看厉扬站在他码零食的行李箱前,表情挺严肃,像个爹。
许尧臣枕在被子上,歪头看他,“你嘎哈?”
厉扬挑出来大辣片和脆香米,“吃挺丰富啊——你这么吃零食,陈妙妙连问都不问?”
“干什么,怕我胖?”许尧臣一条腿横被子上,一脸的讽刺。
“怕你没事就吃垃圾。”
许尧臣祭出顾玉琢的名言,你管我。
“陈老妈子都不管你,我也懒得管,”厉扬把两包垃圾食品扔回垃圾箱,“起来,去给我找条内裤去。”
许尧臣往他裹着浴巾的小腹下扫了眼,嗤嗤地笑,“你没带啊?一直光着呢?”
“是啊,宝贝——”厉扬过来擒住他仰起的脖颈,狠狠一亲,“昨儿是谁不老实,蹭了一晚上来着。”往他腰侧的痒痒肉一捋,“生日快乐!赶紧地起床。”
屋里拉着遮光帘,只有隐约的光偷溜进来。许尧臣埋在阴影里,脸上表情在厉扬的祝福中垮塌下去,但很快,他又拉平了嘴角,若无其事地从被窝里翻出来,很欠地往狗皇帝的尊臀上拍了一巴掌,冲澡去了。
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许尧臣这个会喘气的活人是真的。
他抹擦掉镜子上的水雾,对镜中人露出一个嘲讽的笑,看看,画皮披久了,就没人能认得你了。
——嘿,我牙还挺好看的,真白。
许尧臣忽悠周余第二天要拍晨曦,自然是还没过夜就让周余知道了他在扯淡,可小周总也无甚办法,倒是更抓心挠肺地想把人搞到手。
可惜,中间横了个厉扬。
一大早,刘导就在餐厅碰见了吃早餐的厉扬和许尧臣。厉扬认识刘导——去年刚给他的网剧投过钱,于是大大方方打招呼:你好,刘宏。
刘导差点没跪了,谁能想到这尊佛从天而降,再瞥一眼窗户边咬牙切齿的周余,立刻就明白了七八分。
那一刻,刘导感觉十分复杂,看许尧臣的眼神都有了丰富的层次感。
许尧臣本人倒是不在意,还冲他嘿嘿,分他了一根油条。
刘导接住油条,鼻孔都撑大了——嘿你大爷!
早餐结束,该上班的人妆发结束就直奔片场了,剩下的“闲人”在房间逡巡一圈,十分无聊,只好也尾随去了影视城。
许尧臣这一天的戏份重,几乎就没空余时间,自然顾不上厉扬。
励诚虽说投了不少影视剧,但厉扬极少到片场闲逛,和围观群众一样,往这种氛围里一站,都对“拍戏”起了好奇。
前面,吴总管打头阵,给狗皇帝钻了条缝出来,手背后面冲他勾,叫陛下抓紧补位。
俩人来得时候挺低调,按厉扬的意思,就甭找制片走后门了,他往片场一杵,比周余还不像话。
恰好碰上剧组拍外景,于是厉扬和吴曈就混在了围观群众的堆里。
他们这一撮人构成比较复杂,有粉丝有来旅游的,还有等戏的群演,所以厉扬两个站在其中就显得突兀。
——没哪个人是西装革履往这地方扎的,看上去很业余。
业余的二位不知道远处的许尧臣在演什么,但晌午的阳光下,他身姿挺拔地站在破草屋前,长衫落在脚面,露出一截皂靴,倒很有几分古意。
太远了,台词根本听不见。
厉扬旁边的小姑娘们激动起来,一个抓着另一个手,“这是不是就掉马那场戏?”
“是是是,”另一个话都说不利索里,“看前两天站姐路透,就是那场没差了。”
“和原书一毛一样啊!天呐,我要昏过去了。”
“书里他俩掰头这场戏太有张力了,”小姑娘白净的面庞被染上薄薄的红,很高兴,“我就说,这剧不需要女主角!”
这话就不大对劲了,怎么还把女主角给开除出剧了。
吴曈挺不明白,上去就搭话,“黄峤多漂亮,咋就不要女主了?”
小姑娘上下打量他们一眼,也不认生,就说:“这你们就不懂了,叔,一句两句解释不明白。”
叔——
二老对视一眼,也不知道怎么就成“叔”了。
小姑娘琢磨了会儿,还是挺善良的给叔们解释了,“这么说吧,在普通观众眼里,男一是女一的,男二是女观众的。但在我们眼里,男二是男一的,女一只是过审工具人,懂没?”
懂了,但又没全懂。
吴曈不愧是个机灵鬼,反应过来就问:“你们是哪位帅哥的粉丝呐?这剧还没播就磕上cp了?”
“呀,叔,你还懂这个呢!”小姑娘笑起来,一双眼弯弯的,“我们俩是臣臣的粉,她是孙哥的粉,那边还有两个从水蜜桃给虐出来的唯粉,现在都在入坑cp的边缘徘徊。”
厉扬扫一眼远处正把一柄道具剑舞得虎虎生风的许尧臣,心说:你粉丝构成还挺复杂。
正料着,吴曈接了个电话,挂断之后过来跟厉扬耳语,说备的物料都到了,给剧组的应援也随时能来。
厉扬背着手从人群中挤出去,像个老干部,出来以后问:“几点的飞机?”
“十二点四十。”吴曈看一眼表,又往后瞧一眼,“赶不上一块儿吃口饭了,要不还是联系下制片,咱……”
“不用,”厉扬道,“来日方长。让你安排的人都过来吧,东西备好,别打扰剧组正常工作。”
吴曈拿出手机回拨方才的号码,“明白。”
飞机离开银川这颗塞上明珠时,厉扬透过云层望着下面广袤的土地,生出了些许感慨——
他从没见过这样精彩的许尧臣。
哪怕所有的拍摄工作在他口中都只是混饭吃,可每当镜头对准他,他就是人群里的焦点——那种叫人无法错目的光芒是任凭何种借口都掩盖不掉的。
所以,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让许尧臣活得如此矛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