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纪家姐妹就知道了,纪家上下现在就希望纪宸能够领兵北上,皇帝总是不调他,里面门道不少,姐妹俩也不能弄得很明白,但是知道如果有正事,确实不宜在这节骨眼上生事。
三人又闲坐了一阵儿,纪家姐妹便告辞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最初那“咱俩一起坚定节操”的勇气有点褪了,特别希望祖母已打消了念头,如果一来她们也不用为难,正好。朝中有事,容瑜又有这个提醒,那可真是瞌睡送来了枕头,她们又可以苟一段时间了。
时间匆匆而过,到得秋高气爽,果然有消息说北寇犯边,这下连纪府都紧张了起来。纪莹姐妹俩极有眼色,每天不是读书写字,就是拿着针线在一边做女红,安静得要命。
到得十月中,下今年第二场雪的时候,才听到一个消息——钟源凯旋回来了。
纪莹眼皮一跳,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会有事发生,她分明看到父亲纪宸露出了轻松的笑。她也不敢问父亲,只好悄悄问哥哥纪宪一:“哥哥,阿爹是为表姐夫高兴吗?”
纪宪一摸摸妹妹的发顶,笑道:“是啊。好好好,不逗你了,阿爹是自己开心。”
“可阿爹没出城呀。”
纪宪一道:“当然是因为钟源这一仗没有打好。好了,不要多问了,姑娘家就是要开开心心的,你和二十三娘一道约一约朋友散散心吧。这几个月大家都憋得狠了,怪不容易的。”
纪莹不知道自己的哥哥知不知道祖母的心意,不确定的事情她也不敢提,一颗心又纠结了起来。自家与钟家一向不和,祖母又想将公孙家拉进来,钟家现在又不大顺利。几件事情搅在一起,真不知道会出多大的乱子。
摇了摇头,纪莹招呼妹妹:“回禀了阿娘,咱们也邀六娘她们来咱们家赏雪赏梅。”
两人到了正房,未及说话,纪夫人便派了人来:“夫人命婢子转告娘子,这些日子家里都不要声张庆贺,出事了。”
纪宸夫人微惊:“什么事?”
“老太妃突然病重!陛下又新派了御医过去!”
纪夫人轻吐一口气,沉着地点头道:“知道了。”
纪莹心道,这下赏雪也赏不成了,我们倒落得清静,不知道钟家会慌成什么样子。又想,也不知道公孙家的小娘子现在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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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佳还没收到消息,正在书房听荣校尉报告一路行程。
钟源出征,顺风顺水是意外,眼下这等“虽然打赢了、实际战果却不如前辈”才是常态。他如果是天生的将才,早在公孙昂手里就已经被拱出来了,这一趟能够打赢,已是不错。
朝上都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皇帝自己用兵也颇有一套,都看得出来钟源这一仗打得并不算漂亮。所以纪家才会暗中开心,钟源如果不能尽快的历练出来,皇帝再不愿意,也得考虑一下起用纪宸。
荣校尉立在公孙佳面前,汇报着几个月来的行动。公孙佳静静听着,她用兵仍是纸上谈兵,但是她会比较,时不时点评两句:“大哥这里动得慢了。”顺便看看荣校尉的反应,判断自己有没有说对。她觉得过不了几天,外公应该会叫她过去问一问看法,得先准备一下。
荣校尉道:“是。”
“应该调左营配合。”
“是。”
然后接着讲,讲到最后,公孙佳叹道:“其实大哥并没有错,他只是需要时间。”要时间建立威望,磨合熟悉。如今皇帝的分散式安排增加了磨合熟悉的难度。
木匠做家具,要将零件拼起来,拿锤子敲紧使之楔合,钟源正在这儿敲,这家具当然是不结实的。等他敲完了,这家具也就能用了。
荣校尉道:“他不如烈侯。”
公孙佳道:“差不多就可以啦。阿爹当然更好,否则也成不了外公的女婿。可是外公的孙子不需要那么多的天份,就能做成好些马奴做不成的事情。大哥的天赋,够用了。”起点不一样,要求、经历当然不同。公孙佳认为钟源做得可以了。
单良道:“他会被与烈侯比较的,您还是要安抚他的。总会有小人说些不该说的话,故意刁难他。别让他迁怒。”
“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那也要防患于未然,您现在不容有失。”
想法够小人,但是荣校尉没有反对。公孙佳道:“好吧。等外公府里摆庆功宴的时候,我一定过去。”先得献俘、领赏,有功将军在宫里领宴,才轮得到自家开心。
正说话间,门上黄喜亲自跑到书房来:“主人!郡王府来人!老太妃病重!常安公主请您和夫人快些过去!”
公孙佳站了起来:“什么?!快!请阿娘。”
单良道:“府里我们看着。您带着几个合适的人,不要太多,能护持住您的安全就行,这个时候慌乱着,不要挤到了您。”
荣校尉道:“我来安排,让他们带盾。”
公孙佳道:“忘了,我去佛堂。”
单良道:“这个时候,就别上什么香啦!”
公孙佳道:“我把舍利带上!”
“啊?”
公孙佳道:“心到神知吧,但愿太婆能过这一关。”她匆忙去取了宝函,亲自抱着上了车,一路疾驰往王府奔去,一路上也不知害多少行人躲避摔跤。
奔到钟王府前面的街上,却连大门都摸不着——皇帝亲至,封街了。
公孙佳的脸变得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