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点了吗?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洛祈松开被她接住的杯子,手轻轻替她顺着气。
余初摇摇头,只是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好像都记得不是很真切了。
“我梦到我长出了尾巴,”她惊魂未定,“吓死我了。”
洛祈:“……”
他有些哑然,一时间竟然没想到该说些什么安慰。
却见余初把水灌完,瘫了一会儿后就想下床,结果一阵刺痛,她倒吸了一口气,“好痛,我的腿……”
洛祈心一跳,赶紧先安置好她然后拉开下面的被子查看。
被睡裤包裹的双腿并没有任何异样,余初却感觉像是被针扎了一般,她咬着牙,再次尝试动了一下。
“别动了,我帮你揉揉。”洛祈想起顾白的嘱咐,手轻轻按上她的腿慢慢揉动。
感觉痛感有所舒缓的余初哼哼了一声,刚好脖子又痒了,就伸手去挠了挠。结果这一挠,她的手就僵在了半空。
有些怀疑地又摸了摸,脖子的一侧,一道有些粗糙,似乎是伤口但又摸上去不疼的疤痕大约五六厘米斜在脖子一侧。她又摸了摸另一边,果然还有一条对称的。
“这是什么,有人在我睡觉的时候搞偷袭?”余初赶紧打开光脑调出镜面模式。
洛祈看着她满脸紧张的样子,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没出声阻止。
“这是……”余初轻轻摩挲着那道痕迹。
泛着点金色的,明明应该是很奇怪的东西,却又莫名显得有点好看。
“顾学长说,这是你体内的血脉复苏后导致的返祖现象,只要等你完全掌握了能力,它就会慢慢消下去的。”洛祈解释道,然后又小心翼翼说:“还有,你刚刚说的,其实不是在做梦。”
余初:“……”
“啊,”她愣愣地抬起头。
洛祈微微俯过身,红着脸轻轻碰了一下她的额头,“没关系的,这个也是只要你后面适应了,都能自己控制的,不用担心。”
余初瘫在床上怀疑人生,洛祈则在旁边任劳任怨帮她揉着腿。
到了下午,该到干饭的时候了。这时,余初也终于能从床上下来,就是走路的时候还有点一瘸一拐。
去找顾白的路上,她又想起陆毁说的,只要她能力运用得当,就可以催动顾白身上的基因原,用另一种手法治好他胸口的那道伤,于是她的心思就迫切了些。
哪知过去的时候一群人正在开会,严肃的会议氛围,让余初还想喊两嗓子的心顿时止住。她找了个空档带着洛祈钻进去,周围的人看到她立马安静下来。
“大人好。”
“元帅你来了。”
“大人……”
余初赶紧摆手,“你们不用管我,继续谈你们的。”
一众人点点头,然后就刚才的进程继续说下去。
余初这才知道,原来是从卡洛拉这边得到了真相的擎远回到沙罗后就与二公主艾丽娜大干了一场,两方人打得天昏地暗,随后擎远拿下了主星领导权后,对沙罗的势力分布进行了完全的分割。
现在沙罗被一分为二,拥护艾丽娜的,以及追随擎远的。帝国内上下混乱成一片,近期都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
“那主星的斗争,是不是还波及到了其它的星球?”余初反应过来,顿时开口。
顾白摇摇头,“白恒星那边一切安好,”随后又看向她的手腕,“你也该放松一下了,最近突然发生的事情太多,你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余初这才想起自己这些天忙着消化各种真相,都忘记了要和车以南还有易莎他们报个平安。
“那我先走了,你们继续聊。”
没再听会议接下来的内容,余初走到外面打开光脑处理最近堆积的消息。
易莎他们果然是在她来到卡洛拉后那段不回消息不接通话的失踪期间狂轰滥炸般找了她无数次,后面大概是收到了洛祈的消息,所以言语间的情绪也稳定了许多。
余初点开联系人把未读的消息读完然后一个一个报回平安,最后,她看到易莎给她发的一条消息:
【前天闲得没事就用论坛上能区分鲛人的方法在自己身上做了一下实验,结果……热闹竟是我自己,我的腿上长鳞片了,救命,虽然没过多久就又全都消失了,可我还是一天没能吃下饭】
余初正在光脑上敲击的指尖停止。
【二公主之前大肆派人在全城区分鲛人一族,凡是被他们研制出来的现形液体沾到有变化的,有的当场就被乱枪打死,还有的被守卫队直接带走】
【我现在好害怕,整天不敢出门。直到今天听我妈说了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们家一直都有个秘密,那就是我爷爷以前其实就是他们所谓的鲛人】
【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那些鲛人还盘踞在塞纳罗说要覆灭人类,他们那么坏,初初,为什么我会跟他们扯上关系啊】
……
一条条语气看起来平淡,但实际上内心都不知道有多么煎熬的消息倒映在眼底。余初没什么反应地看完。她打出了一长串想要安慰她的话,却在要发出去之时删删减减,到最后一字不剩时,她抬起手,表情茫然。
洛祈此时就在她的身边,那些消息他都看在眼里,见余初这个反应,连忙道:“不是什么类的人,都可以一概而论的,无论什么事物都有正反两个面,我们只需要把好的那一面展示出来就好了。”
“你最近思绪一直都沉浸在以前的事情上,估计都没特意去了解最近星际的情况,”洛祈叹了口气,揉揉她的脑袋,“还记得来卡洛拉之前,我跟你说过的吗。”
余初看向他。
“疯子,这些人简直就是疯子。”
沙罗帝国,被擎远带兵驱赶到了B级星上的艾丽娜紧攥着拳头,她看着光脑上卡洛拉帝国最新发布的星际通告,向来极能忍的人在这一刻也终于没忍住爆发了情绪。
“跟那些心里全都想着要灭绝人类的异种纠缠到一起,还说什么和睦共处,”艾丽娜眼里有着狠厉,“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那些异种从来都不会有人的感情。不过是相处得久了一些,就以为能感化他们,能和他们一起和平相处,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他们不过是想在人群里慢慢获得信任,一点点聚集实力,最后反扑的冰冷畜牲罢了,卡洛拉明目张胆发出这种通告,看来内部早就已经被侵染得不成样子。”
艾丽娜阴沉着抬眼,“来人,传我号令。”
“这个艾丽娜怎么这样啊,我们不过是实话实说,还放出了那么多证据,她说打就打,也太像个掌权人了吧,那么激进。”
“得了吧你,那公告到底哪个憨批写的,字里行间的,我看别说是艾丽娜了,过不久塞纳罗那边也要打过来。”
“你可闭嘴吧,顾大人一开始就说了我们沉敛至今,为的就是在星际正式混乱之时可以减少无辜人员的伤亡,这下好了,闹成这样,我们帝国里外不是人,还说渔翁得利呢,现在估计要被我爸他们骂死了。”
一群人年轻小伙子叽叽喳喳围在议事厅里说个不停,你埋怨我一下,我踹你一脚的。
之前在塞纳罗和奥威联邦干起来的时候,卡洛拉迟迟没有站队就是因为百年前的真相就掌握在手里,即便因为部分原因有些东西不能全部公开,但闹得沸沸扬扬的人类与鲛人间不相容的话题,他们还是各自都门儿清的。
包括整个卡洛拉帝国的所有民众。
其实说起来,因为顾白还有从前跟着余初的那些旧部的原因,百年过去,在他们管理下的卡洛拉可谓是内部最为团结的一个国度。
每个民众都是从小听着他们信仰的人的故事长大的,在精神上就全都拧成了一股绳。那是不容轻易更改的信念,也是一直规范着他们行进路上的围栏。
所以无论是之前沙罗闹得沸沸扬扬的地下研究所事件,还是现在对人类有恶意的部分鲛人的事件,发生在卡洛拉的概率几乎都为零。即便有,那也早就已经被及时清除。
鲛人混在人群中,这件事早在好久之前卡洛拉的高层就全都知道。
起因是某天有人在无人区野泳时,发现了人身鱼尾的奇特物种。那天之后,‘人鱼’这个词就已经在卡洛拉内部传开。
且伴随着的就是部分人自己主动站出来承认不同之处,帝国私下里给予登记记录后,让他们重新过回原来的生活……
那个时候他们只认为,大家都是一起生活相处过那么久的亲人朋友,其中有的鲛人已经为人爷奶,为人夫妻。他们也和普通的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大家和睦相处照常生活,亲人之间心照不宣,陌生人之间也都对彼此一视同仁。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向来都不是囊括全部的。
所以当艾丽娜第一次放出她那些所谓的,能够证明鲛人族是恶的那一派的证据,其实卡洛拉上下并没有太大反应的。哦,其实还是有点的,那就是想趁着混乱,趁机把沙罗给吞并掉。
毕竟当初沙罗旧皇帝在世的时候,可没少恶心他们,有机会能吞掉沙罗,他们当然不会放过。
“副帅!监测塞纳罗的弟兄们发来消息,说那边好像有向我们出兵的意向,已经开始点阅人数了。”一个小将从外面跑进来。
里面还在吵闹的一群人瞬间安静。
“我就知道,陆老八你这张嘴,每回都是什么不好应验什么,我看给你撕烂算了!”
一开始的男人一下蹿起来朝着旁边的青年揍去,而对面,全权负责这次事情的副帅扶额痛哭,“完蛋了,元帅跟顾大人他们只是这一次刚好要忙别的事所以把这个交给我们去做,结果我们就捅了这么大个篓子。”
“哎哎,什么我们,把‘们’字去掉,死一个可比死一群好。”
“你个狗东西光会说,到时候陛下怪罪下来,先把你推出去!”
“我看这次的公告都是二条子写的,咱们还是把他推出去吧!”
“哇你们真没人性啊,明明那公告你们看了也觉得我写得好的,凭啥就我一人挨训,少来!”
一群人又叽叽喳喳地闹起来,整个会议厅聒噪一片。
而另一边,这些天跟易莎好好谈过,并且也把自己的身份以及知道的真相和盘托出的余初轻松了不少。
因为易莎一直都把她当成好朋友兼偶像的缘故,故在听到那一切的时候,对方对这一切的态度竟然接受良好。
或许这些事是别人来说的她大概没那么快会相信,但如果是余初,那就是无条件地认同。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去卡洛拉,好想你,更想看看你的尾巴~~】
看着每天都发来想探望的消息,余初都快习惯了。
而她今天也聚精会神按照陆毁走之前留下的方法练习了很久的时间之术,并且学着去调动血脉的力量。
又是疲惫的一天,练完后饭也不想吃就耷拉着脑袋回了寝殿。
沙发上,正在专心织围巾的洛祈突然看到一颗脑袋从签子底下缓缓探出,他手一抖,眼皮都跳了一下。
“你在干什么呀?”余初像只毛毛虫一样蠕动着躺到他腿上,一双亮亮的眼睛看着他。
“你之前说戴那些围巾跟丝巾不舒服,这种线绸是顾学长拿来的,说是很稀有的料子,成型后能随意调节厚度,很轻,而且冬暖夏凉。就是没有机器能把它编织起来。”
“我上午搜了点资料,发现织这个过程也不复杂,就直接开始了。”洛祈解释道。
余初好奇地伸手摸了一把,确实挺舒服的。
“会不会很累啊?”她问。
洛祈摇头,又微微低头,“这上面还可以织一些图案出来,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想要一只兔子。”
“好。”洛祈应道,然后见她半天不动,就戳了戳她的脸,“不去床上睡吗?”
“我看你织。”
洛祈重新抬起手,却还没开始,就又停下来,朝她无奈道:“小心别戳到你的眼睛。”
余初当没听到,躺在他腿上还打了个哈欠。
洛祈真是拿她没办法,笑着把身子微微侧了侧,让她能安心睡觉。然后手臂抬高了些,木签刚好与她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