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了许久的本丸比先前多了些暖意,如今已是暮春的景象。
院子里飘落的花瓣铺了厚厚一层,偶尔能在墙角处看到被风掀出的零落空白,却很快就又被新落的花瓣覆盖上了。
“樱花已经开始凋零了啊……”
乱藤四郎不由得感叹。回想起初来乍到时见到的本丸景色,不知为什么,回忆中空寂的白与如今遍地的粉在他眼中竟有几分相像。
“姬君,不如我去打扫一下吧?”他提议道。
审神者回头向院中望去,那些脆弱的花瓣已经与泥土混合起来,美丽的表面沾染了污痕,变得浑浊而不堪。
繁花颓落,就好像预示着什么。
绚烂的美好终将逝去。所以,她才喜欢冬天,喜欢那种可以把一切静止冰封下来的严寒。
审神者匆忙敛回目光,竭力忽视心中刚刚涌起的不安,对着面前的短刀笑了笑,“没关系,随它去吧。”
“嗯!”乱藤四郎点了点头,看向审神者怀中的太刀,这样近的距离,他已经强烈地感知到三日月就在本体之中,“姬君……您知道三日月殿到底怎么了吗?”
他只是看到鹤丸殿把三日月殿的本体带了回来,完全不知道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是本营出现了大量的时间溯行军吗?可是鹤丸殿也在的话,三日月殿不该受伤才对啊……
还是说,在鹤丸殿到达之前,三日月殿就已经重伤了呢?
乱藤四郎紧蹙着眉头,心中更加担忧。如果是重伤的话……按照三日月殿的情况,完全没有办法接受姬君的手入啊。
审神者垂下眼眸,看着手中已经被捂得温热的太刀。
【铭印】对三日月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这大概就是他回到本体的原因。可是,纵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三日月也依旧不愿接受她的【铭印】,这到底……
她终究是失败了。
心间弥漫开酸涩的情绪,在三日月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是个合格的主人。
审神者的睫羽颤了颤,眸光微亮,轻轻道:
“或许……是太累了吧。”
……
审神者回到天守阁,坐了许久,才敢重新拿起太刀。
她将其从白鞘里抽出,上面的裂纹似乎又多了些,原本平滑的刀身仿若碎裂的冰。
轻轻抚过上面凹凸不平的痕迹,冰冷粗糙的触感在指尖蔓延,太刀中蕴含的灵力平缓而微弱,她几乎感受不到自己【铭印】的存在。
三日月的身体已经崩坏到这个地步了吗……
审神者神色凝重,想要为其进一步检查,却猛然听到了有人在唤她。
“姬君。”
是熟悉的声音。
她手上的动作一顿,出现幻觉了吗?
“姬君……”
直到身旁伸出一只手,将她的手轻轻翻过,露出掌心渗血的划痕,她才终于抬起头,望进那双藏着新月的眸子。
她一时间怔在那里。
“姬君不该伤到自己。”
审神者的视线也落过去,那是指甲陷入皮肉留下的伤痕,连她自己也忘了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她看着面前的付丧神,声音微颤,“三日月?”
时之政府的“锥神”会对刀剑的精神造成不良影响,她猜测三日月是因为第三条【铭印】而沉睡,而不是被时间溯行军。
原以为他不会再醒来了……
三日月轻轻感叹:“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呢……”
记忆还停留在前线战场,他只记得这位姬君一瞬间到达巅峰的灵力骤然间完全压制了自己本身的灵力,体内【铭印】对他的影响力达到最大,在那之后,眼前只剩一片黑暗。
回到本体后,虽然可以对外界有所感觉,却像是被束缚着,无法显形。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本身的灵力也逐渐恢复过来,甚至比从前更加浓郁强大。
——所谓的敌人越强,自己也会随之变强吗?
三日月特意感受了一下,体内属于这位姬君的【铭印】如今已经衰弱下来,那日在时之政府被迫接受的另一股力量也就此蛰伏安静,两者似乎与他自身的灵力停止了斗争,陷入僵持。
这也意味着,他的身体不再遭受破坏,但相对的,身体状态也停留在了从前,灵力大概只能用来战斗,而无法用来修复了。
总体来说……算是好事吧?
三日月无奈地想。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身上的血腥味一直没有散去过,如今终于能够停下来了吗?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会痛吗?记忆有没有觉得混乱?”
审神者目露担忧,想到曾在资料里见过的后遗症——那些被“锥神”折磨过的刀剑付丧神展露的迹象,忍不住一一问了出来。
“没事哦。”三日月安抚似道,“无论是姬君还是大家,我都记得,也非常清楚。”